这显然不是通向校门的方向。
许添谊停下脚步,撒了谎:“你先走吧,我想上个厕所。”
实际只是单纯想拖点时间。
贺之昭被仓促地甩在卫生间外,意识到小谊可能是要上一个很急的厕所。
他通情达理地点点头,但并不想一个人回去,又觉得一个厕所的时间总归有上限,于是卸下了书包坐在走廊上等待。
天哪,71分。
许添谊躲在隔间,错乱地想,如果是91分,他还可以有狡辩的余地,但这分数差得没有任何被宽容的可能。
是他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他?他只想考个好分数,让日子好过一点,得到的关注稍微多一点。
或许他念书真不认真,71分就是罪有应得。
可是他尽力了,上课认真听,作业认真做,没钱买课外辅导书,就自己凑数字出题练。
为什么订正的时候都可以立刻算出正确答案?
许添谊十分后悔,如果当时更全力以赴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这全力以赴又从何谈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干净。
许添谊知道他必须要回家了。
所谓灭顶之灾,最初指的是大水漫过头顶。
可能因为小孩比成年人矮一些,这种灾难就来得容易一些。
过一个星期、一年、一个年龄段回看人生中那些巨大的挫折,或会觉得不过如此。
但考砸了,对一个要强的、如履薄冰的、急需要被认可的小学生来说,便是正在面临这一生中最大的毁灭。
妈妈肯定会像每一次考试那样问贺之昭几分,然后她会知道贺之昭数学依旧是第一名。
满分意味着不用排那串很长的批阅订正的队伍,意味着报分数时能第一时间拿到试卷,意味父母满意,能听见许添谊想要的那些称赞、鼓励和肯定的话。
贺之昭回了家,会递出自己100分的卷子给姜连清签名,可是他呢?
巨大的焦虑再次席卷而来,让许添谊嘴唇发麻,呼吸困难。
这感觉与上午考试临近结束时的感觉类似,却又更甚。
有了开端,发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四肢,手开始痉挛,呼吸如被扼住,需要更加努力、更加大口的吸气。
许添谊误以为是空气不流通所致,他又深呼吸了两记,踉跄着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
跨出门,便发现贺之昭竟然站在旁边的走廊等待。
看到他出来,又重新背上包走过来。
为什么要等?
“不是都和你说先回去了吗!”
许添谊呼吸困难,因此更加难受,他很生气,“你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我很好笑吗?”
“我觉得也等不了多久。”
贺之昭道,“想和你一起回去。”
他不确定此处的笑话指什么。
然而这番真情告白已经进入不了许添谊的耳朵。
呼吸像被人遏制住,大脑连带着双手和双脚都逐渐使不上力气。
他试图更加大口地呼吸,却换来更加严重的缺氧和眩晕的感觉。
意识逐渐混沌时,忽然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