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便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方玉烟一双凤目微斜:“你来我们这儿一年了吧。”
“一年多了。”
青年淡淡的应答。
“我的戏你都会了吗?”
“我,笨的很,又没根基。
扮个宫娥彩女也都勉强。”
“你又何必太过自谦。”
方玉烟眯着眼睛托起他的下巴:“看你的眼睛深的像一潭死水,其实死水底下的暗流一点都不安份。”
青年垂下眼皮面无表情的说:“方爷何出此言。
戏班救了我的命,我这一辈子也只能做牛做马来报答。”
方玉烟从嗓子里哼出一串冷漠的笑声,跟着一串咳嗽。
青年忙递过来茶水,方玉烟喝了一口,喘着气让自己平伏下来,悠然道:“你若想成角儿,我倒不是不可以帮你。”
“我不想。”
青年说的淡定绝决,让方玉烟不由的吃了一惊。
停了一晌,方玉烟扁着嘴长长的叹道:“当戏子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方玉烟误会他的意思了。
青年懒得去跟他辩白,这个戏班不是能呆一辈子的地方,随他去好了。
他拿着火钳又拨了拨火。
“玉烟,我进来了。”
门外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跟着门帘就被挑开,进来个穿着蓝色棉袍眉目俊朗略带了些英气的男人,手里提着两只红薯。
“玉全师哥。”
方玉烟看到他,笑逐颜开。
“我没想到瑞茗也在这儿,只拿了两个过来。”
商玉全看到瑞茗坐在方玉烟身边,看了一眼手里的红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我得练功去了,你们慢聊。”
叫瑞茗的青年站起身,挑开帘子大步走出去。
商玉全看着那门帘沉沉垂下不再晃动,才转过身坐在他方才坐的位置。
方玉烟酸溜溜的靠在他身上,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一把:“这三魂七魄只怕都走了一半儿了吧。”
商玉全回头看着他,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方玉烟哼了一声依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商玉全默不作声,把红薯就放到炭火盆边开始烤。
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风在院子的上空飕飕的吹着。
瑞茗裹紧衣服,闻到夹在风里的一阵幽香。
他嗅着香气走到院子里那株老腊梅跟前,天越冷,它开发越是精神抖擞,花朵浓艳的在雪地里开的一丝不苟。
瑞茗站在花前呆看了一晌。
天上一阵飞机隆隆,花花绿绿的传单跟雪花似的飞落下来。
瑞茗从地上捡起一张来看,红纸上赫然写着:“同建大东亚共荣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