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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本来芬芳可爱,佛像边的香烛烟火上升成一片纱状白雾,镇日盘旋上空,呛得邓特风咳嗽不止。
“40Baht”
“80Baht”
议价声亦不绝于耳。
他连退好几步,却被人大声道歉绕开,原来背后已退到青铜水坛边,信徒用坛上杯盏或是掬水饮用,或是浇洗双手。
他从未与这样多人共处一个场景,这比江绍的派对狂欢更甚。
他并不知道这尊城市中路边的佛像便是大名鼎鼎的四面佛。
天气闷热,几滴雨打湿他面颊,人们却没有散去。
邓特风错觉那水滴是他的汗水,然而他并没有出汗,只是呼吸不过来,在蓝天白云以及疲惫和喧闹下头脑发昏。
他固执地想,陈一平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该像他以往很多次那样,带他去别处休憩。
若有他带领,有他将这文化冲击力极强的城市画卷在他面前展开,曼谷会是个很好的地方。
一个长裙女孩冲到他面前大声用国语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我也是一个人,你今天计划去考山路吗?”
他打个暂停手势:“抱歉……”
跟随呼啦一下如乌云散的行人过马路,那女孩落在身后,没有追上来。
他不知考山路在哪,他不知自己所在何地,拿着地图册不愿去翻,像白日梦游一样在这座好像夜晚不会到来的城市走着,漫无目的地努力去看迎面而来的每个行人,上桥又下桥,路过喷泉,花卉,广告灯箱。
走入不知名百货商厦又走出,好像只有这样不断往前走,才能增加找到陈一平的机会。
明明是东南亚大都会,却似到了荒漠。
四面佛所在十字路口前高塔一般的酒店窗边,受邀尝试泰式午茶,陈一平频频走神,向烟雾缭绕的露天佛坛望了一眼。
没缘由的,他想到温哥华的那靓仔。
隔着时差,他在大洋彼岸做什么?想完却好笑,在温书吧,期中考试还不够他焦头烂额?
这一瞥,他看见四面佛,看见马路,看见绿树,看见斜角的伊势丹百货,晚了一步,没看见邓特风刚刚推门走入百货大楼的身影。
找到夜晚,没有收获。
邓特风在暹罗广场的其他百货里来来去去,一些百货全是他未见过的品牌,一些百货是他在世界各地都能看见的标志。
走进一座建筑,门口有植物的绿墙和水池喷泉,来往男女衣着靓丽,好几处钟表及珠宝广告。
一家百货一层是巴黎香榭丽舍;一层是东京相扑灯笼招财猫;一层是伦敦红色双层巴士邮筒白金汉宫守卫;一层是中东灯饰色彩;还有旧金山金门大桥。
邓特风仿佛回到他熟悉的世界,又像陷入更大的时间与空间的洪流。
随他人走出去,上步行天桥,亮如白昼的暹罗广场百货外竟已是黑夜。
天桥下人来人往,车灯铺呈一条金光般的长河。
大小车辆俱都沐浴在这光河中,光融汇了白日各种颜色,只可见车壳和车轮黑色的剪影。
曼谷之夜光怪陆离,好像把五彩缤纷的宝石装进玻璃黑箱里。
天桥下是光河,天桥上是人河。
东南亚高而茂盛的绿树枝叶婆娑,川流不息的人河里,邓特风是一块阻碍水流的河石,异国不同肤色人种的人们步伐迅速在他两侧绕开,似乎都有明确方向。
他抬眼望着天桥对面大幅黑白广告灯牌,走过了最高端的一段,现在楼层上Lanvin是两名浓妆盘发女子耳鬓厮磨,PhillipLim独得一个骨感到不辨性别的模特隐没在暗影中。
麦当劳外是一片绿黄灯光,他远远仰头看见披在紫光中的酒店,面孔也被映出各色的光。
他想我是找不到的,我是找不到的。
为何要尝试在恒河中捞一粒沙。
回到酒店,精力耗尽,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餐,一身汗味让他洁癖发作,拖着身躯去洗浴,才发现连置换衣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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