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承身上的这件灰色衬衫不是第一次穿,同样的衣服,他还是他。
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倚在栏杆上却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颓唐。
扶夏与人擦肩进了书房,宽大的桌案上正摆着之前在拍卖会上卖出的那副画,笔和墨都已经备好了。
知道他也会跟上来,扶夏没有回头,问人:“需要写什么?”
季晏承站定在书柜边,一双黯眸直勾勾盯在扶夏清冷的背影上,须臾后出声:“就写‘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吧。”
扶夏何尝不懂诗里的意思,但着实恨极了季晏承在自己面前这副又当又立的样子。
明明被渣、被伤害的人是自己,怎么说得他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闻言“呵”
了声:“季总可想好,这是一幅泼墨山水,题的字跟画里的意境不搭边,之后可能就卖不出去了。”
“没关系。”
季晏承柔声坚定道:“就写这个。”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扶夏提笔蘸墨,其间没有任何的停顿,一气呵成在画卷右侧留下两行纳兰的诗,最后印下刻有自己姓名的私章,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行了吧?”
坐车两小时,回来总共在书房里就待了三分钟,扶夏放下笔整理好袖子,随后抬头。
“季总看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季晏承的眼中此时才堪堪有了些波动,看过来,下意识想要抬手,想起之前在画廊那一幕却又不敢再上前。
扶夏怀疑自己看错了,季晏承望过来那一瞬间,眼中似是多了份乞求:“马上中秋节了,家里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饭就不吃了。”
扶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说过,不想再跟这里的任何事物扯上关系。”
刚到门口,手腕再一次被人钳住:“书房里还留着这么多画,你也都不要了吗?”
季晏承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离得近了扶夏这才察觉出来,他的嗓子是哑的。
回过头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其中不乏有些作品,扶夏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创作的心境了。
斟酌着想了想,既然要告别过去,这些在与季晏承关系续存其间画的画,是不是也没了继续保留的必要。
思及此处,扶夏目光沉了沉,说:“全部扔了吧,撕碎或者是烧掉都随你。”
像是心灵承受了莫大的打击,季晏承听过这话,面容浮现一丝痛苦,拽着人问道:“扶夏,过去的这些年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也没有了吗?”
他这边话音落地,好巧不巧,一楼客厅里适时传来一声鸟叫。
扶夏听见声音微微愣了下,想到笼子里那个整日唤自己名字的小家伙,眉眼柔和下来:“有。”
“我现在有了固定住所,楼下那只鹦鹉,可以带走吧?”
“不行。”
季晏承没好意思告诉扶夏,就冲这只鸟嘴里叫的那两句“夏先生”
,自己现在也同样需要它。
扶夏实在搞不清这人在别扭什么,一只鸟而已,若真凭这个来拿捏自己简直是太幼稚了。
于是叹口气,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你不是很讨厌这些吵闹的活物吗?让我带走吧。”
他这边说完,那只鹦鹉就像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又扑腾着叫了两句:“夏先生,夏先生。”
“那是以前。”
季晏承垂着眸,嘴唇在说话时微微颤抖着。
就这么与扶夏堵在门边对峙了许久,才动了动喉结,艰难出声:“可是现在,它的声音,我一点也不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季二:“中秋节快到了,想留老婆在家吃顿饭,他不吃,你们帮我劝劝他(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