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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知府刘胜还算个好官,为着境内四处流窜的土匪费了不少力气,折了不少人马,也没能有所收获,却不曾想竟大白天地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将余家送来的那些匪徒悉数绑了,先游街示众,又在菜市口设了刑场,斩了那几人的脑袋挂在城墙上方,着实威慑了不少小股匪徒,境内一时也消停了不少。
余家田庄这边,亦是清净了下来。
九月初九这一日,余幼桐与青黛、白灵摘了菊花,学着古书里的法子酿酒喝,主仆三人说说闹闹的,一直玩到天黑时,静仪师太身边的小尼姑安惠过来唤她,说是师太有请。
余幼桐素来和静仪师太随便惯了,也懒得换衣服,卷着一身酒气去了槐园。
方进门,静仪师太就捏着鼻子朝她直瞪眼,皱眉道:“瞧瞧你这模样,活脱脱地一个女屠夫,哪里还有半点女儿家的模样,赶紧离我远些,莫要熏坏了我。”
她嘴里虽是怪罪,面上却是一片笑意,哪里有丝毫的责备。
余幼桐也不恼,毫不扭捏地咧嘴笑,露出珠玉般的牙齿,挥着袖子扇了扇,笑道:“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师父您找来的,可莫要跟徒儿撇清了,赶明儿这酒酿好了,少不得要孝敬您老人家一份,您到时候可别嫌少就是。”
静仪师太哈哈笑起来,伸出手指头在余幼桐鼻子上刮了下,口中道:“你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放肆,这些年跟着我吃斋念佛,却不晓得那些佛经都读到哪里去了。”
说罢,她又拍拍身边的木榻,招呼余幼桐在她身边坐下。
安惠过来奉了茶,见她师徒二人有话要说,自觉地退了出去。
余幼桐见静仪眼睛微微发红,心中有异,但她素来不爱探人隐私,若是静仪不说,她亦不多问。
静仪和她唠了几句嗑,终于上了正题,低声道:“我原本想着下半辈子就在庄子里守着,好歹有你这个徒儿在一旁伺候,便是来日有了好歹,总还算有人送终。
却不想,自以为潜心向佛数十年,却还是挣不脱红尘俗事。”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从棉垫下头摸出一封信来,轻轻抚摩过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无奈道:“我来庄子前曾给庵堂里的住持留下口信,让她有事送信到镇上,前儿安惠就给我带了这封信来。
你许是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母亲闲谈时说过的话,我原本也是京里的大户人家出身,年青时和家里人恼了别扭,这才逃婚出来,后来好不容易如愿嫁了心上人,却不想他竟是个短命的。”
静仪说到此处,眼眶又是发红,低下头隐去眼角的泪,用袖子拭了拭。
“当初听闻父母过世,我也强忍着心中痛楚未曾回京吊孝,原本以为这辈子常伴青灯古佛,这心中再不起一丝波澜,谁曾想——”
静仪声音一噎,摇了摇头,一滴晶莹的水珠赫然滴落在她青色的衣襟上,迅速渗入衣服中,只余一抹印记。
“我家中原本就子嗣不兴,到我这一辈,只余二子一女,大哥年青时就染了病,不到而立之年便撒手离世,我又早早地离了家,这家里偷头依仗小弟一人。
可如今,连小弟也卧病在床,怕也是命不久矣。
我那可怜的弟弟膝下只有一株独苗,因是不足月生下来的,身子亦不好。
之前还有我那弟弟撑着,家里那些旁支的亲戚才稍稍收敛些,可若是他一旦撒手人寰,只怕我那苦命的侄儿要被那些混账狼崽子们给生吞活剥了......”
余幼桐以前只偶尔听母亲崔氏提及过静仪师太出身不凡,却不知道她家里头还这般复杂,相比起来,余家那点子事儿也不算什么了。
静仪虽未曾明言,可余幼桐心中清楚,只怕这庄子是留不住她了,想了想,余幼桐关切地问道:“师父您可是想回家去住持府中事务?可有用得上徒儿的地方,要不,我陪着您一道儿进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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