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是背向我们的,从我和熊猫儿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妇人的面容。
这时赶车人塞了几张银票进那妇人手中,那妇人便点头哈腰的走了。
我皱皱眉头,心想这是什么大户人家么,怎么施舍都是直接取了银票的?这时一旁的熊猫儿忽然目露兴奋之色,道:“丫头,你先去库房那边;我有事先走,随后与你会合。”
我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熊猫儿道:“那车上人必定是肥羊。
做完了这一票,北门口那几十家孤儿寡妇可就有着落啦。”
我恍然大悟,慢慢就想起他昨晚跟我说起的那些事来。
说他手下有“一帮兔崽子”
倒确实不是盖的,熊猫儿做的一直是劫富济贫的事情,间中有趣的闲事倒是不少,昨夜他烂醉,跟竹筒倒豆子一般给我数了个遍。
我又有些担心道:“万一是好人家…”
熊猫儿摆摆手道:“有钱人家不差这么一点,我也不是都取去的。”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嘴里唱着歌道:“千金挥手美人轻,自古英雄多落魄,且借壶中陈香酒,还我男儿真颜色。”
我在一旁会心一笑,男儿真颜色,没错,熊猫儿正是如此。
只见路上行人都微微侧目望他--熊猫儿正是有这么一种与生俱来的潇洒豪迈之气,即便衣衫再怎么落魄,旁人还是不自觉为他吸引。
熊猫儿走到马车前扯着嗓门道:“喂,搭个便车如何。”
车上人笑道:“请。”
这一声请真让我浑身一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
待另一人声音传来,我不禁扯出一个苦笑--那冷冰冰的声音道:“你我去向似乎并不相同。”
不是金无望,又是谁?
先前那个声音,必是沈浪无疑。
一听到这沈浪的声音,我总下意识的就想躲,又不知道是要躲什么,想起以前只要是和沈浪同行,似乎总是想着如何甩掉他。
心里想着还是先去库房,脚上却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想,慢慢绕到了前面去。
沈浪依然没变,坐在马车上时,脖颈以优雅的速度微微转动、打量四周,眉角、嘴角、眼角都漾满和煦如午后日光的笑意。
那笑容依旧好看得如同一眼清泉,或是醇酒--让人心生亲近和向往,却看不到彼端的情绪。
沈浪的笑容总是完美的无懈可击,活像我前世见过的在镜头前光鲜明亮的巨星级人物。
的确,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我搓了搓耳朵,好笑地看着旁边两个姑娘见到他后都是一阵痴迷的样子。
这笑容总挂在他脸上,别人看了觉得俊也好爱也好,我怎么老觉得他笑一笑我就发毛?原来在鬼窟的时候,也就是在发现金不换的时候他才变了变脸色,这年龄不大,彬着彬着的功夫却是极好。
想着想着自己的嘴角也扯起一个弧度,不自觉的就微笑起来。
熊猫儿死皮赖脸地坐到车上,拿出我送他的那葫芦酒递给沈浪,大笑道:“来,喝上一口。”
沈浪接过那酒,嗅到那气味,忽地怔了怔,随即仰头灌了一口。
这一怔的功夫别人没察觉,我倒是看了个清楚,心道难道熊猫儿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只是眼见他俩人你一口、我一口,亲得跟上辈子就有交情的哥俩好一般,熊猫儿眼里一派欣赏之色,我又想,怎么这男人都是自来熟。
又撇了眼驾车的金无望,我跟他也算是混的个小熟,以此人性格能给沈浪驾车--我打了个哆嗦,心想沈浪啊,你哪来这么大魅力。
熊猫儿不时大笑道:“好汉子,好酒量!”
又走了一段,金无望道:“咱们的地头到了,朋友你也下去吧。”
熊猫儿却道:“你先走吧,我跟他可得再去喝几杯。”
说罢拉着沈浪进了一间破旧小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