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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了一下,道:“并不是那个意思…”
沈浪摇摇头道:“不必说,我知道的。”
这时园中丫头停下了脚步,分了两拨,一拨带我去试衣,一拨引着沈浪往别的厢房里走。
我想叫住沈浪,但终究没有叫出口--而沈浪再也没有看我,径自走了。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和一阵无来由的烦躁,也无心去看满屋华贵的衣裳。
忙完了衣裳的事情,我跑去跟冷大借了花名册细看,想了想,便打听道:“这洛阳可有姓王的大户人家?”
冷大道:“自然有的。
有个王怜花,是个世家公子,在洛阳有许多产业。”
我忙道:“那何不把他也叫来。”
冷大一听,摆摆手道:“你这丫头胡闹--强龙不压地头蛇,得罪了这么个大户可是不得了。”
我敛容道:“老爷子,我还有一事要教你知道。”
当下将王怜花之事全盘托出,冷大自然惊讶,终于道:“容我想想,老树盘根错节,最不易拔。”
两三日后便是商会,冷大在这期间时时叮嘱我和沈浪该如何如何、要装出一副极有默契的样子--然而自那日后,沈浪再和我说话,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那微笑总让我觉得疏离感更强。
我心情越发烦躁了起来,干脆也不跟他说话,每天跑去跟金无望、熊猫儿聊天,或是跟园中的鸟雀聊聊洛阳城的八卦,终于到了商会要开的这一日。
三四个丫头帮我梳头、蒙上面纱,又我身上那件浅海沙色的罗裙细细扣好。
长长的裙裾让我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出门就会摔倒--接着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罩衫和大氅,这才算完工。
我出门的时候正看见老金,于是笑嘻嘻地迎上去道:“老金,干什么呢?”
老金闻言转身,我这才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枝梅花。
那梅花剔透可爱,嫩嫩的花瓣经风一吹,便微微颤动。
他见我定定瞧那梅花,道:“若喜欢,就送给你玩。”
我轻轻碰了碰那梅花的花瓣,问道:“哪里来的?”
金无望道:“出门时见到有开得好的梅花,便折了一枝。”
说罢将梅花递给了我。
我接过梅花,一手提着裙子,两个丫头帮忙拈着裙裾,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门口沈浪骑在前头马上,后面的马车自然是给我坐的。
我左看右看,问一旁静默的苦儿:“熊猫儿呢?”
苦儿摇摇头道:“开商会借的是别人家的场地,那家主人是熊少侠的故人,熊少侠早上就说要去找他喝上几杯,先走了。”
我哦了一声,走到马车旁,终于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了看沈浪。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绸衫,青色里子,外面裹着一幅也是浅海沙色的斗篷,看起来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沈浪静静地坐在马背上。
天上下着小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际。
雪花融化,濡湿了一点他额前的碎发。
偶尔有极轻的风微微拂过他的发梢和袍角,他安闲地闭着眼睛,仿佛和天地间的一片素白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一幅画,极和谐。
我上了马车,也闭上眼睛。
看过沈浪的背影,就知道他那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在意的淡泊性子,其实是一种不屑。
因为那背影十分桀骜,更透着几分不容靠近的孤独。
马车走了大约顿饭功夫,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我将车帘掀开一角,这里看来是洛阳东城极繁华的地带了。
又拐了几个弯,远远见到一幢十分气派的大宅,隔着数十丈便能瞧见里面的红光、听见宅内众人发出的笑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