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大约十来分钟,后面的士兵走了一个上来,问,“头,还巡逻不?”
库里斯立即回过神,松了松领子,道,“你们继续巡逻!
我去找个地方睡一会。”
“……”
唐颐静静地走了一圈,委屈和愤怒渐渐下了头,胸口不再那么抑闷。
她四处望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跑来了塞纳河畔。
这里流水潺潺,花香四溢,倒是很清静。
刚才在宴会上,一时意气用事,就这么丢下父亲跑了出来。
现在冷静下来,回头一想,多少有点后悔。
父亲常说,成大器者,必先学会忍。
要控制住情绪,以大局为重,这句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若登天。
看来她这辈子是做不了大事,总是儿女情长。
想去河边看鸭子戏水解闷,谁知,右脚一扭,鞋子舍她而去。
唐颐只得走回去,弯腰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鞋跟竟然断了。
不但鞋坏了,就连丝袜上,都不知何时被戳出了个大窟窿,真够狼狈的。
她有些气恼,先后遭遇日、德两国鬼子,现在就连鞋袜也欺负她。
出门没看日历,真是霉运高照。
夜深人静时,见四周没人,唐颐皱着眉头一咬牙,干脆脱了丝袜。
她弯下腰,撩起裙子,将丝袜一点点地从大腿上剥了下来。
光洁的皮肤在清冷的月亮下,显得尤其白皙。
她手一挥,连袜带鞋地扔了出去。
黑色高跟鞋和深色丝袜在半路分道扬镳,各自划出一个抛物线,碰的一声掉进了美丽的塞纳河里,惊起了一窝小鸭子。
鞋子好似一艘小船,在河面上沉沉又浮浮,晃悠了一会儿,最终被黑暗给吞没。
她不由暗忖,这可真像人生啊!
父亲总说她沉不住气,可人嘛,谁没有点血性?若是样样跟着理智走,万事皆要分析利弊,那该有多可怕?
她虽然后悔,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不是外交使官,只是一个爱国的热血华侨。
所以,刚才那对日本父女态度才会让她如此愤怒,侵略她的祖国,用卑鄙的方式残害她的同胞,奸.淫掳掠,此仇可说是不共戴天。
人在海外,却心系祖国。
所谓国富民强,国弱民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唐颐站在河畔极目远眺,突然脑中想起了一首歌,作曲家麦新1937年写的《大刀进行曲》。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中*队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
把他们消灭,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这首歌唱出了她的心声,更是发泄出胸腔中的愤怒,她先是压着声音低低地哼,一遍又一遍,后来,不由越唱越有力、越唱越亢奋,那歌声在夜晚塞纳河边也显得尤其嘹亮。
唱得尽情,发泄得彻底,到尾声时,她一把取下别在髻上的发卡,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去死吧,小日本!”
配合着怒号,她用力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发饰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落到不知名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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