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排演室的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那声势几乎盖过了音乐。
唐颐回头一看,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尽。
来的人是库里斯,后面还跟着一排小兵,气势汹汹。
目光在排演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唐颐身上,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库里斯扬起一抹笑容,大摇大摆地一步跨了进来。
他一身军装,腰间插着手枪,军靴上的金属扣着地板嗒嗒作响。
他看起来英气逼人,就这样神气又活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在排演的乐队,被他这么一叨扰,顿时停止了演奏。
人们的目光一路跟着他,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谁也猜不透这个纳粹军官为何会突然到访。
看见库里斯一步一步地踏近,唐颐心跳如雷,双手紧握,心中涌起无数思绪。
他是来监视她的?还是来抓导师的?演出还会顺利进行么?
然而,当他走到她面前时,脚步只是微微地一滞,随即又越过她,踱向了导师。
库里斯双手负背,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等自己把对方打量了个够,才在他面前站住脚。
库里斯人很高,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让不到1米8的导师先生在他面前,不得不抬头仰视。
他上下打量了这个法国男人一眼,明知故问,“您,就是唐小姐的导师?”
导师福克斯也相当紧张,计划还没执行,现在不能有任何差池。
他不想节外生枝,尽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嗯了声,作为回应。
库里斯那对碧绿的眼珠子一转,将手伸向指挥,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过来。
指挥是个难过半百的小老头,哪里敢得罪这位霸气的军官大爷,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快步走了过来。
库里斯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此对这人提不起兴趣了,接过他手中指挥棒,一边把玩着,一边问,“你们的演出准备得怎样了?”
这里是一群地道的法国人,谁也听不懂德语,自然也没人回答。
见自己说出去的话得不到反应,库里斯立马不乐意了,用指挥棒敲了下椅背,道,“听不懂德语,那可怎么办?要知道,现在整个法国都是我们德国人的了!”
他大概是无聊,也或许是纯粹想制造出一点噪音,随手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那声音虽然不刺耳,却牵动着人们的神经,跟着他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库里斯似乎很享受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他喜欢感受人们的恐惧,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处境。
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强者、一个入侵者,而他们都是受人摆布的弱者。
他在室内踱了几步,突然回过头,两道目光毫无预警地扫过唐颐,指挥棒随手一指,稳稳地对准了她,道,“你,翻译。
告诉这些软鸡蛋我在说什么。”
唐颐全身一僵,脸色变得很难看,低声道,“我德语不好,我听不懂。”
库里斯当然不会这么放过她,哈哈一笑,声音轻柔,却语气犀利地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
第十一章夜宴
唐颐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库里斯伸手捏住她下巴,警告,“最好认清你的立场,东方人。”
被迫和他四目相对,只见那双绿眼散发出凶残的光芒,锋利如刀,让她的心不由一缩。
她不是这里唯一一个听得懂德法双语的人,但他却硬拉她下水,他的意图很明显,不光是要让她感到难堪,更要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没有资格说不。
谁也不敢站出来为她求情,这个时候,大家都明哲保身。
库里斯低头看着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她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众目睽睽之下,他逼着她向自己低头,这样做是在告诫她,也是在告诫这些法国佬,除了臣服,没有第二个选择。
唐颐出身名门,纵使跟着父亲漂泊海外,但看在外交使节的份上,从来没有人这样当众羞辱她。
库里斯是第一个,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仍然决绝得不留一丝情面,一刀下去,深深地划在她的自尊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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