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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嘉瞧着父亲虔诚而带着欣喜的表情,敦堂与赵菡并肩而立的登对模样,心里的阴霾终于被拂开。
既是新一年,便放下过去,笑对将来吧。
不过,倪府多了赵菡,却也少了静娴。
守岁之时,静嘉到底是感受到几分空落落,赵菡与邵氏聊得热络,敦堂又在与倪子温憧憬着未来,连静雅都有宋姨娘陪着说话,秦姨娘更是和孟姨娘低首窃窃,独剩静嘉一人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儿,不一会儿就起了困意。
姚黄瞧着自家小姐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忙从身后拍了拍她肩头,俯身问:“可用奴婢给您倒碗茶来?”
静嘉颔首,低声嘱着:“要酽酽的。”
姚黄应是而去,静嘉强打着精神,从旁人的话题中游离着情绪。
但那晚的结果是,静嘉喝的茶太浓,眼望幔帐,一夜未眠。
而自那日以后,静嘉倒开始频频失眠,幸得午膳后能补一会觉,静嘉并未声张,却尽可能将午睡时间延长。
“四小牡丹”
都没注意到静嘉的异样,只是在不知不觉里,由等着静嘉自己从午憩中醒来,改成每日定时来叫她。
静嘉这段时间赖床赖得多,午睡后晚醒一阵,倒是情理之中。
唯有细心的雪桂问过静嘉一次,“小姐怎么过了年益发贪睡了?莫不是让睡仙上了身?”
静嘉一脸淡定,将玩笑开了回去,“别胡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正常正常。”
听静嘉这么解释,雪桂不由乐开,端着静嘉盥洗后的水一面往外走,一面嗔道:“罢了,明知说不过小姐还要上赶着,是奴婢傻了。”
“知道就好。”
静嘉揉着眼,不肯让雪桂占半分的嘴上便宜。
静嘉所言本也无虚,此时已至三月初二,春回大地,万芳吐蕊。
翌日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往年这个时候,邵氏都会带着孩子们去郊外庄上踏青,只是今年遇了个例外。
孙夫人发来邀请,说是原要替毓瑾邀静嘉静雅二人去放纸鸢,既赶上上巳节的节骨眼儿,便不如两家人同去踏青。
静嘉以为母亲会一口答应下来,孰料邵氏竟是婉拒了。
然而,三月初一,待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庄上时,邵氏又说计划有变,到底还是同孙家约定明日一同去踏青。
静嘉爬上床准备午睡,却难得左右辗转,如何也睡不着。
她在纠结,纠结要不要去,纠结要不要见毓慎。
戒掉这段感情就像戒毒一样,要把它放得离自己远远的,如今虽不会再主动想起,她却没把握见到毓慎本人,自己仍能心如止水。
静嘉终究是不信自己,或者说心里,仍旧没有彻底放下。
然而这会儿偏赶上赵菡因有身孕,不便出行的关口,静嘉不太想和这位嫂嫂一起留在家中。
左思右想,静嘉下不了告病推拒的决心,这个一波三折的上巳节,还是乖乖的和邵氏同车而乘,前去孙府会合。
难得敦堂也得了假,赵菡虽不能同行,敦堂却舍不得放掉这个松快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得知今日毓慎会来,哥儿俩久未谋面,有许多火器上的心得要交流,顺理成章的“假私济公”
一回。
静嘉坐在马车中,便听到毓慎和敦堂的高声交谈,继而又是笑作一团。
静嘉耐着性儿,老老实实地坐在邵氏身侧,并没去挑窗帘儿探视外面。
邵氏不知静嘉与毓慎之事,只当静嘉是年岁渐长,人跟着稳重起来,颇为欣慰,毫不吝啬地给了静嘉赞扬。
静嘉听着母亲的夸赞,心里百味陈杂,面儿上仍要盈盈含笑,凑趣儿道:“女儿本就懂事,哪里是这一两日才变乖的呢。”
“愈发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邵氏轻笑,伸手在静嘉手背上拍了一下儿。
静嘉嘴角弯弯,眼里却是淡淡的怅然。
母女二人正是安静下来,忽听窗外敦堂激动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