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缯帛蹙眉。
苏诲看着袖口暗纹,“我可不是那些纨绔子弟豢养的娈童戏子,更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倘若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我过一辈子,但凡你日后有丝毫动摇退缩,我就算不杀了你,也定不会放过你。”
刘缯帛面含怒色,张口欲言,却又被苏诲打断,“黄晟的事你可听闻了?现下我就把婶母的原话告诉你,‘我若是他,便先劝着,让他娶个晓事理的姑娘掩人耳目,让他们慢慢断了;若还是不成,也只能当做没生过这个儿子,给些银钱不来往便是。
’”
看着刘缯帛瞬间煞白的脸色,除去几分心疼,苏诲竟更多地感到快意,听人转述都如此心痛愧疚,若是真的如他一般对着那苍老容颜、斑斑白发,又会如何,又当如何?
刘缯帛最终道,“你还是不信我。”
苏诲藏在袖中的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指腹,低声道,“我此番公干,多则一月,少也要十日,这样罢,你总归是要回吏部述职的,这段时日你先好生想想,下月初十给我个答复。”
刘缯帛的神情晦暗不明,只死死盯着苏诲,苏诲抬眼看他,笑得明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苦头吃多了也便晓得怎么趋利避害,让我偷偷摸摸与你一处,再看着你娶妻生子掩人耳目,那简直就是打我的耳光,剐我的心……”
“我不会!”
刘缯帛厉声道。
苏诲深吸一口气,“婶母已很为你的亲事着急,你可仔细思量清楚了。
贤妻美眷,高官厚禄;罪臣之后,千夫指摘,你自己选罢。”
“你不信我。”
刘缯帛却只重复这句。
苏诲转头看他,苦笑,“我真的信你。”
所以你我之事却让你一人来选,何去何从都甘之如饴。
第40章完结倒计时3
历经战乱,安阳这几本地方志早已发黄破旧,更有几页残损无处寻觅,苏诲与那同僚细细誊抄,又反复推敲了几日才算功德圆满。
回长安的路上,那腐儒忙着搜罗沿途各色地产孝敬上官,苏诲则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美景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却也离不开刘缯帛这三个字。
苏诲自嘲般地想,成日里想着这些儿女情长,以后如何能成得了大气候?恐怕在翰林院做个散官,等着熬资历混个五品,这辈子恐怕也便到头了。
哪里比的刘缯帛志向高远,又有顾秉那般的名相教导提携?
刘家苦寒了十几载,如今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无论刘缯帛如何做,恐怕众人都不会再得开心颜。
这么想了一路,长安城终还是在眼前了。
二人匆匆回翰林院交接,学士体恤他们辛苦,便多准了他们三日的休沐。
苏诲不再搭理对着学士逢迎拍马的腐儒,径自归家去了。
远远的,就见刘绮罗等在巷口,面色竟有些阴沉。
苏诲顿住脚步,刘绮罗极快地扫他一眼,示意他随自己来。
苏诲跟着他走到一处空旷之地,就见刘绮罗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讷讷道,“苏哥哥,是我刘家对不住你。”
苏诲心中咯噔一下,又听刘绮罗道,“阿兄前几日便回了家,那日晚膳后和阿娘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吵得厉害,再后来阿娘让阿兄去跪爹爹的牌位……”
“然后呢?”
苏诲双唇几近抿成一条直线,“婶娘身子还好罢?”
刘绮罗黯然摇头,“阿娘几乎是立即大病了一场,郎中来看了说是心病,开了药阿娘也而不肯服,阿兄跪着求她用药,她不仅不用,反而让阿兄吃药……说他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多服些药日后定然会好的。”
见苏诲面色惨白,刘绮罗咽了口唾沫,“现下阿娘身子已经大好了。”
“为何?”
尽管已然知晓答案,苏诲却还是要再问一遍,好让这颗心死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