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缯帛左右四顾,“既是修缮坟茔,咱们便不住东西二市,在曲水附近找个客栈落脚,晏如你看可好?”
苏诲辨了辨方位,直接拨转马头,“修缮祭扫完了,你可急着回去?若是不急,我们大可在洛京逗留两日,权当怀古。”
“也好。”
到了客栈,刘缯帛便让苏诲先行住下,自己去坟前探看,苏诲拎着行囊在堂内等了许久,也未有人来招呼,一是颇有几分不解,直到看到小二鄙夷神色,才恍然大悟——此番出门,怕遇上强人,苏诲便未着华服,只和刘缯帛一般穿了件短褐,看起来颇有几分穷酸,这才被冷眼慢待。
“你们掌柜的人呢?我要住店。”
苏诲冷着脸道。
小二打了个哈欠,“他当前不在,你便再等等吧。”
好在苏诲早年也是受尽了白眼的,强自按捺下怒气,从袖中取出碎银子,往他面前一扔,“一间上房,够么?”
小二瞬间换了张脸孔,连连招呼道:“哪能不够?请问客官要什么茶水,这时节虫蚁较多,客官您可要熏香?”
苏诲冷声道:“你给我一间干净些的上房便好,将我那马喂好,明日一早我还得出门。”
小二应了,又听苏诲道:“待会若有个高大男子住店,你便将他引进我房内。
现在我列个菜单给你,他一来你便让后厨做了送上来,待我们用完膳后,再送热水。”
说罢,他又递给小二一张字条,上面果然已拟了两荤两素四样家常小菜。
一见那字,小二便知住店的这二位怕是有官身的读书人,态度更是殷勤,忙不迭地下去准备了。
一个半时辰后,刘缯帛才匆匆归来,见房内案上膳食热气腾腾,早已梳洗罢的苏诲在一旁看书,不禁低笑出声。
苏诲抬眼看他,“为何发笑?”
刘缯帛只是笑,却不答话。
苏诲心中疑窦丛生,可不论如何套话,刘缯帛都是缄口不言,后来更被刘缯帛拐去榻上,也再无余力过问,只好按下不表。
结果第二日,苏诲跟着刘缯帛到了坟上,一边看着他招呼工匠忙前忙后,一边啃着炊饼监工,就旁边有两个匠人家的孩子交头接耳。
“昨日那个西京来的大官教的文章,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渤海鲍宣妻者》,说的是个穷苦书生娶了大官家的女儿,后来那大官家的女儿舍弃绫罗绸缎,只着布衣,坐着鹿车跟着他回乡,那人真是好福气。”
“不错,那大官说这就是共挽鹿车的典故了,形容夫妻同心、安贫乐道。”
苏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遥遥地对上刘缯帛温存目光,耳根却是红了。
河东狮吼
转眼间已是承平三年,秦佩牧羊归来,依旧在刑部做他的主事。
也不知是不是刑部否极泰来,这一年竟是出奇的平顺,不仅所有大案要案尽数真相大白,刑部侍郎刘缯帛更有幸在中枢行走,这几乎是一个明示——数月之内,要么王尚书致仕,刘帛顶上,要么刘缯帛调认他部做尚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诸人也是跟着刘缯帛一路熬过来,若是他能登台人阁,他日总归要照拂一二,因此众人今日均是眉开眼笑。
就连秦佩有日都禁不住面露喜色,轩辕冕好奇一间,秦佩坦然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刘侍郎高升,我等日后也有了依仗。”
轩辕冕素来对这位同门师兄观感微妙,听闻此言不禁忿忿道:“朝中有人好做官?有朕在,你朝中还需要什么人,哪里还需要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