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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正惊愕于他对自家事一清二楚,又听沈颐道:“青玄元年,我自己出了银子,在玄都观内建一高塔,名曰从云。
我平日除去斋醮论道授徒,起居均在此塔。”
他如此一说,贺熙朝对这塔倒是有些印象了,那塔毗邻朱雀大街,每日上朝均可见,只未想到那高塔之上,竟还有一故人。
二人本就靠得极近,沈颐又侧过了头,极其精准地对上他的眼,倒有些视线交缠的意味了,“确是天意难违、天心难测,不能与云升兄相认,更无法随云升兄而去,可在那从云塔上,我从未有一日释怀,更不曾有一日忘怀。”
贺熙朝咬紧牙关,目光游离,显是天人交战,不知是否该重蹈覆辙,再被这个巧言令色、口蜜腹剑的冤家骗了。
兴许他只是再诓骗一番,好应付了帝后的差事,让自己留在帝京呢?
“看来,”
沈颐徐徐道,“大人还是不信……”
他骤然出手,按住贺熙朝的后脑,迎上前去。
第三十二章宛在水中央
其实他二人当年都自诩清正端方,后来一在道门一在佛门,根本不曾有过如此狎昵之举,不独贺熙朝愣在当场,就是胆大包天的沈颐感受着唇上柔暖触感,也颇为恍惚。
色授魂与,心猿意马。
不知过了多久,贺熙朝终是反应过来,伸手格挡,可江湖一二流高手的差距有如天堑,试了好几次,几乎根本无法将他推开,只能恨恨地去咬他舌头,才勉强让两人分开。
“我后悔了。”
沈颐伸手擦去嘴角血迹,舌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有些口齿不清,眼眶都有些发红,“当年就不该去管什么贺党帝党,不管什么道门清静,不管你是不是以为白雪词已死,不管你是不是对那白雪词情深似海,是否对断袖分桃嗤之以鼻……”
沈颐的眼底浮上一层水色,“哪怕你像现在这般避我如蛇蝎,恨我如仇雠,我也应该留在原地,等你来取我性命。
就算死在你手上,也是功德圆满。”
他那张嘴实在可恨,不管多强词夺理,多不可理喻,都能说到人的心里去,让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像头乖顺的羊,任他摆布。
贺熙朝听着他说话,头痛欲裂,先前还未好透的风疾再度发作起来,一张脸青白交错。
沈颐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将他扶到案几边坐下,又上前去揉他额头,在几个穴位轻轻揉捏。
贺熙朝挣脱不开,也只能闭目不语。
陡然间就想起当年,他也是这么靠着官椅,“白雪词”
站在一旁,研磨舔笔、红袖添香,见自己乏了就用祖传的手法为自己解乏。
鬼晓得广陵侯府为何会有如此鸡肋的祖传妙法。
他身上带着淡淡檀香,手法又不轻不重,贺熙朝只觉头不似先前那般剧痛,缓了一口气。
可惜就是有人不识眼色,又呱噪了起来,“在松江分别时,大人还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我等着大人取我性命,却是鱼杳雁沉。
后来将心比心,我若是大人,恐怕觉得我这般的人不值得犯下杀孽,恨不能此生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