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循闷不做声,郑氏最气他这副守口如瓶的样子,干脆重重拔了一根,满意地听他“嘶”
了一声,“兄长告诉我件事,本是无关紧要的,可我想了想,还是与你这案子有些干系。”
郑氏斟酌道:“从前听闻皇上在临淮时,为了抗衡贺氏,曾经和赵家、沈家一起做过海运生意,分了好几年的利,后来那两家才将海运归还国有。”
“你的意思是,或许这两家人和重明岛有私怨,大人才将此事往晏华亭身上引?”
钱循蹙眉。
郑氏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提醒你莫要冲在前头,被人拿来做筏子。”
“恩。”
钱循敷衍地应了,果然换来夫人一阵呵斥。
可果真如此么?
第十二章大寒雪未消
不知是体恤民力,还是顾及东南局势,天子并未直接下令剿寇,而是派遣兵部尚书贺熙朝兼任江南道黜置使,钱循兼任巡察御史,前往江南按察防务。
当然这不过是个幌子,钱循实际的任务是查明真相,必要时与晏华亭当面对质,倘若确实是他行刺杀的谋逆之事,贺熙朝则立刻调动沿海兵力,争取将重明岛一举剿灭。
临行之际,一桩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竟然有贼寇冲入敕封广陵侯府,直接点了一把火,幸亏发现及时,还是将侯府烧了半间房。
广陵侯听闻此事,简直气冲斗牛,立时便带了一艘船,要跟着船队南下,沈临苦拦不住,又恨自己有公务在身,便只好嘱托钱循一路多多照拂。
一行人即将登船之时,忽而又有十余人纵马而来,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道士,打头的便是无妄道长沈颐,只见他对身后诸人略一点头,便匆匆上前,对着沈勋打了个稽首,“道友止步!”
这不父不子的,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就连一直埋首舆图的贺熙朝都看了好几眼。
钱循心内觉得倘若自己这么唤父亲,恐怕能打得自己投胎轮回,却不料沈勋眉开眼笑,显然极吃这套,“无妄道长,你这是往何处去啊?”
沈颐笑道,“往来处来,往去处去?”
“哦?道友怎么也学那些秃驴打起机锋来了?”
“老子化胡,整个禅宗都是学的咱们道家,哪里是贫道学那秃驴?”
他们站在岸上没完没了,钱循见贺熙朝神色已极其难看,不由上前道:“侯爷、道长,天寒地冻,将士们好不容易将河水凿开,若再不走,复又冻上了,岂不是徒耗人力?”
沈勋一拍脑袋,“正是了,我也是一时见了道友,得意忘形。”
沈颐回头,点了约莫五六个亲信,“贫道受邀去茅山登坛讲经,不知可否搭道友的顺风船?”
钱循冷眼看着,他点的几个人个个鹤势螂形、脚步轻盈,一看便是练家子,看来无妄道长身在道门,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广陵侯府与重明岛起冲突了。”
贺熙朝不知何时已站到钱循身旁。
钱循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贺熙朝的武功相当于江湖二流高手,难怪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尚书说的是赵家沈家海运之事?他们背后是天子授意,何况早在陛下亲政之后,他们也便将海运还归朝廷,不再染指了。
怎么还闹将起来?”
贺熙朝笑笑,“我在凉州时听闻重明岛曾经抢掠过沈家的商船,当时沈临大人年轻气盛,气不过便请当地官府的驻军出面,直接击沉了重明岛两艘大船。”
“哦?晏华亭大胆狂徒,岂会善罢甘休?”
钱循还是第一次听闻此等秘辛。
贺熙朝淡淡道:“少尹猜得不错,晏华亭盛怒之下,招揽了不少东瀛浪人,悄然潜入扬州城,将广陵侯府烧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