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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机器的螺丝松了,而他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他要远离这里,躲得远远的,否则他的下场绝对会和他昨夜梦见的恶兆一样──
自己赤裸裸地被拴在一个黄金棺木上,四肢被白金脚镣烤住,四周围着一群观众,他们之中有的是股东,有的是他的下属,有的是因为他兼并后被迫离职的员工,有的是未曾谋面的陌生脸孔,但他心里有数,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因为他所赚的暴利导致损失的无辜群众﹔这些人的手上全都拿着希望他死的符咒,等着他下葬。
他惶恐无助地对自己挚爱的父亲大喊救命,喊到声嘶力竭仍没有人应他,他只能睁大空洞的眼,任由一袋袋黄澄澄却冰冷的金币像流星雨般,滂沱地从天而降,一寸一寸地将他活活掩埋掉……
想到这里,老爸一脸哀求的模样又跳上了他的桌面,让他陡地缩身,猛摇头要甩开影像,但仍是听到爸爸的沙哑声。
于是,一段在今早发生的插曲又钻进了他的脑里,活鲜地点醒他的记忆。
那时他们才刚开完第一阶段的股东大会,在台下坐有好几千名持股股东,他们一个个黑压压的脑袋,如万蚁攒动,嘈杂的人声喧嚣直上屋檐,纷纷点头对今年的业绩大表赞扬。
这热闹的场面看在屠昶毅的眼底,不仅没有替他带来半点成就感,反而更加恶化他的偏头痛,他倾头聆听坐在一旁对他报告事情的主管,成功地摆出一副世人都不知情的强颜欢笑,接着频频点头,佯装闲适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盒,以大拇指将盖子轻轻一拨,抖出一锭苏打片。
他将那锭苏打丢入水里后,耐心地等它溶解,才举杯啜了口苏打水,以缓和他早已疼得快要抓狂的胃壁。
好不容易捱到司仪宣怖中途休会时,屠昶毅再也不想玩“扮皇帝”
这个游戏了。
他从座位上一蹬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仓卒跳下主席台,亟欲躲回自己的笼子里。
途中有上百个人想跟他握手寒暄,他一反往日的谦恭,恶劣地撇下句“没空”
,掉头就走人,让一干想跟他握手的股份持有人像木头人般地杵愣在原地。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又吞了一大杯苏打水,缓和一下快掀翻的胃。
没多久,屠世民跟了进来。
父子间,讲没三句话,又绕到同一件事上。
“昶毅,爸爸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我,除了你以外,我无人可靠啊!”
“爸!
有三哥、四哥、五哥和六姊,只要你愿意,他们很乐意接手。”
那时的他已控制住躁郁的情绪,不过仍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昶毅,当时我只急着要栽培你大哥和二哥,哪里料到你的双胞胎兄长竟死得早。
你三哥养尊处优惯了,年少现成饭吃太多,苦倒没沾过,现在又五十三岁了,除了会花钱替他自己买一堆假画外,所画的三脚猫作品有一半是给没眼光的无名氏买去压仓的,而那个冤大头无名氏就是我!
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我是不放心的。”
“四哥可以接。”
“你四哥更胡来!
我送他出国学些洋知识回来,他只学了一招半式,光说不练,一个月花的零用钱是他薪资所得的十倍,在大学里挂个教授名衔又不好好做,甚至跟女学生搞出了花边新闻!
下回他跟你领零用钱时,你警告他两句,叫他行事别太乖张,否则若是再被你那个当法官的四嫂揪到,可不是好玩的。”
“好吧,他们从文的不行,那五哥总成吧!
他把公司帐打理得没话说。”
屠昶毅紧紧抓住那根漂在湖面的稻草。”
“什么没话说!
今年报税本来可以少缴三千万的,都是他没听你的话做,才让我们公司的税后总净利下滑到四十名。
你五哥啊,除了数字行以外,连加油表都会看错。”
屠昶毅头一低,鼻子已在父亲的眼前喷气。
“好!
这个不行,那个没出息,那六姊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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