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刻,没有人因为这台堪称国内首例成功的手术,而感到高兴。
因为对钟鸿川而言,他的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写好了。
钟烨离开前,跟俞锐说了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今天为我父亲做的一切。”
陈放也不禁唏嘘,面带遗憾地走过去,拍了拍俞锐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你该做的都做了,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俞锐仰头闭了闭眼,两只手都攥紧了。
随后,他垂下眼睫歪靠在门上,低低地笑出一声,这声笑里全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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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翌安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洗完澡拿回手机,第一条信息就是陈放发的:肿瘤恶性,师弟一个人在湖边。
顾翌安曲起指节压了压眉心。
这样的结果,顾翌安其实并不意外,术前检查报告以及钟老晕倒后的各项数据指标,基本就已经预示了这个结果。
但手术操作越成功,对结果的期待必然也就越大,顾翌安完全能够想象俞锐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实验楼和医技楼中间连着花园,穿过花园往右拐,不出百米就能走到湖边。
东院这边住院的患者不多,到了这个点儿,无论是住院大楼,还是花园湖边,扫眼一圈都看不到几个人,显得四周格外空旷安静。
顾翌安看到俞锐的时候,他正曲着双腿坐在一处草地上,身体微躬着面向湖边,旁边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啤酒罐。
他先没过去,就远远地站了会儿。
看着俞锐喝掉手里的啤酒,将易拉罐捏到变形,而后发泄般地抬手一扔,“哐当”
一声落进远处的垃圾桶。
手术完成得近乎无可挑剔,末了还独自一人在这里借酒浇愁。
顾翌安心里一声叹息。
正如陈放所说,俞锐是一个极其心软的人。
换做别的医生,可能早就在想怎么发表论文,但俞锐眼里什么都没有,他接这台手术只为救人,知道病检结果后,更是只有共情在病人身上那份无力感和难过。
十步之遥的距离,看着俞锐低首垂眸近乎落寞的侧脸,顾翌安心里涌起一阵无法压抑的酸涩。
他想起小时候,顾景芝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
手术刀是冰冷的,可握手术刀的手却不是。
医生这个职业,常常要面临很多的无能为力,随着年资增长,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让自己变得超然,甚至变得麻木,以便随时能够迎接下一台手术,救治下一位病人。
但也有一些人,甚至是极少数的那些人,他们不愿意割舍这份共情,于是他们的路走得比常人要难,不仅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也一辈子都在治心,治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