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锐抬起头来,看向顾翌安,顾翌安也看着他,眼尾带着浅浅的弧度。
“从生到死,是我们每个人必经的过程,谁都不能幸免。”
顾翌安缓声说着。
“一个人生命的意义从不在于寿命的长短,而在于他精神的延伸。
钟老在乎的并不是手术的结果,从他决定手术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你已经弥补了他最后的那份遗憾。”
“你是说,嗜铬细胞瘤?”
俞锐反应两秒,像是才想起来,“我倒的确把这事儿给忘了,钟老最开始找我的时候,就是希望把肿瘤标本保存下来,留给八院的实验室做研究。”
“你做得很好,俞医生。”
顾翌安看着他说。
俩人这么对视,中间相隔不过半只胳膊的距离,俞锐眨着眼睛愣神,他眼底的醉意早就被湖边的冷风吹散了,但此刻多少又感觉有点晕。
也许是因为顾翌安惯常清哑的嗓音,又或者是他说的那些话,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力量。
湖边是有风的,夜风掠过鼻尖,裹挟着四周草木生长的味道,以及一丝极不明显但能瞬间勾动俞锐每一根神经的,独属于顾翌安身上的清淡气息。
俞锐呼吸瞬间一窒,随后猛地将头转开。
他一脸心虚地从前往后撸了两把头发,顾翌安却依旧坦然地看着他,甚至连他眼神里的那点温柔都丝毫不带掩饰。
俞锐轻咳两声,叫他:“翌哥。”
“嗯。”
顾翌安淡淡地应下。
“你....”
俞锐斟酌着用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视线下垂刚好看到顾翌安手上戴的护腕,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之前去过一次中医院那边...”
他话还没说话,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
顾翌安冲他比了个手势,随后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看清来电号码后,顾翌安直接点了拒接,而后问俞锐:“你刚想说什么?”
俞锐说:“我是说,中医院那边有位很有经验的——”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再好的氛围也没了。
俞锐笑了声说:“要不,你还是先接电话吧,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可能是怕顾翌安接电话不方便,俞锐说完径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草灰,然后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钟老”
,便将满地易拉罐一起顺手给收走了。
手机还在响,顾翌安看着人越走越远,最后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顾翌安开口便是一句干脆利落的:“说。”
“哟,火气怎么这么大!”
电话那边是林宿,顾翌安以前的学长,也是他美国那边的室友。
“大半夜的找我有事?”
顾翌安语气收了点,但依旧能听出一丝不悦。
显然,这种情绪在顾翌安身上是极其少见的。
林宿随便一咂摸,便开口问道:“大半夜...什么意思,听你这口气,我是搅和你什么好事了?”
顾翌安抿起唇角。
默然片刻后,情绪渐渐消散,顾翌安对林宿的问题选择避而不答,又问:“说吧,什么事?”
林宿也没抓着不放,转而说起正事:“你不是跟我说你爸要来吗,我问问什么时候,别刚好跟我出差的时间撞上。”
顾伯琛和秦薇定居在加州,而顾翌安在马里兰,两个地方相隔太远,除了圣诞节,一般也就出差才会去他那里。
上次在海边栈道,顾翌安给顾伯琛打电话的时候,说是要去马里兰呆上大半个月,嫌住酒店麻烦想住他家里去,顾翌安便让他跟林宿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