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这儿,叶灵苏闷闷不乐,轻声叹道:“为什么古往今来,真正的好女子都那么可怜?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乐之扬笑道:“我这人不信命,好命歹命都是争来的。
朱元璋当年不也是一个乞丐吗?后来还不是当了天子,做了皇帝。”
“当天子、做皇帝也未必好,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自己又敢相信谁呢?”
乐之扬惊讶道:“奇怪了,东岛的人不都想着打天下、做皇帝吗?”
叶灵苏叹道:“那些昏话,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别说大明根基已固,颠覆不易,就算真有复国的机会,又要打多少仗,死多少人?以我们叶家来说,当年人丁何其兴旺,后来卷入天下之争,死得七七八八。
当年一同离开天机宫的几大家族,左、修两家都已血脉断绝,灵鳌岛的释家也是远走他方。
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尚且如此,真打起仗来,那些老百姓岂不更加可怜?”
乐之扬听完这一席话,心中大生敬意:“叶姑娘,以前我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我可没那么小气。”
叶灵苏语声压低,“刚才这些话,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人知道。”
“小子一定守口如瓶。”
乐之扬说完,又吹起一支《月儿高》,伴随悠扬笛声,一轮明月冉冉高升,冰魄银辉,挂在枝头,几只夜鸟咕咕鸣叫,清幽中别有一番凄凉。
一连数日,两人一个点曲,一个吹笛,叶灵苏所知甚博,所点的曲目中不乏冷僻的曲子。
好在乐韶凤身为大明祭酒,古往今来的乐曲大多有所了解。
乐之扬天分颇高,任何乐曲过耳不忘,即使记得不全,凭借乐感加以弥补,倒也宛转自如,叫人听不出破绽。
十日之期转眼即过,这一晚,乐之扬吹罢一支《杏花天影》,忽地沉默下来。
叶灵苏忍不住问道:“乐之扬,怎么啦,你有心事么?”
乐之扬闷闷说道:“《杏花天影》是我义父身前最爱的曲子。
我和他在秦淮河边卖唱,每次都是我吹他唱,可惜曲声如旧,他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义父生前的音容,心如刀割,流下泪来。
叶灵苏不由问道:“你的笛子是义父教的么?”
“是啊!”
“你的亲生父母呢?”
叶灵苏的语声中带着一丝关切。
“义父说,我是秦淮河边捡来的,父母是谁,我也不知。”
乐之扬意兴索然,“也许我妈妈是一个歌妓,遭人始乱终弃,方才生下了我,鸨儿嫌累赘,就随手丢在河边……”
“哪儿会呢?”
叶灵苏微微气恼,“你这个撒谎精,就会胡编乱造。”
乐之扬哈哈大笑,叶灵苏越发生气:“笑什么?这样的事你也笑得出来?”
“是,是。”
乐之扬口中答应,心中却想:小姑娘天真可爱,这样的惨事她不信也好。
叶灵苏沉默一会儿,又说:“乐之扬,你把《杏花天影》再吹一遍,你吹,我唱,令尊地下有知,也许听得到这支曲子。”
乐之扬心生感动,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变成一个“好”
字。
他幽幽吹起曲子,叶灵苏应声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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