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个老妪,脸上笑眯眯的,手里的软棍又化为了一大团白泥,仍在手心里来回揉捏。
张天意回想方才的情形,再看老妪容貌,心头一动,冲口而出:“你、你是西边来的人?”
“西边?”
老妪笑吟吟看着他,“哪个西边?”
张天意怒道:“除了昆仑山,还有哪里?”
老妪看他一眼,点头说:“算你有些见识,你的飞影神剑是云家的真传,飞影四剑,镜花、水月、梦蝶、空幻,你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还在第一层境界里打转?”
张天意面皮发烫。
他是岛王云虚的嫡传弟子,可惜心性狠毒,胸襟狭窄,故于剑道上的修为止于“镜花剑”
,之后再也难进一步。
因此缘故,他才一心寻找灵道石鱼,想要另辟蹊径,破解这个困局。
老妪一语,正中他的痛处,张天意恼羞成怒,叫道:“西方来的又怎样?报上名来,张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老妪笑道:“我姓秋!”
说完住口。
张天意两眼发直,失声叫道:“你、你是地母秋涛!”
老妪点头道:“不想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张天意心里七上八下。
此人一部之主,自己若未受伤,或许还可应付一二,如今内伤未愈,斗下去实在凶险。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咬牙,将石鱼揣入怀里,一抖长剑,朗朗笑道:“东岛张天意请教地母高招!”
秋涛透露姓名,本望他知难而退,谁知此人性情愚顽、硬撑到底,不由叹道:“好说,好说!”
张天意摆个剑诀,凝而不发;秋涛只顾揉搓黏土,正眼也不瞧他。
乐之扬与朱微一边瞧着,心中均是突突乱跳。
乐之扬扯了扯朱微的衣袖,示意趁机逃走,朱微却摇了摇头,握着长剑站立不动。
乐之扬一转念头,明白过来,秋涛为了二人出头,若是这样走了,未必太无义气,不过朱微剑术不俗,还可帮衬帮衬,自己呆在这儿,简直就是天生的剑靶子。
他亲眼见过张天意杀人,对于此人十分畏惧,况且故地重游,一想到死人甚多,一定不少冤魂厉鬼。
心念及此,背脊蹿起一股冷气,掉头四顾,空寂无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想这里的人都是讨债鬼所杀,若有厉鬼作祟,也该找张天意的晦气,顶好交手之时,将他的剑尖带偏,叫他白白挨打,却无法还手。
正诅咒,忽听张天意一声轻啸,长剑破空,刷刷刷连刺六剑。
秋涛头也不抬,身如娇花弱柳,款款避开剑锋,腰肢之柔软,脚步之飘忽,压根儿不像是一个五旬老妪。
手里的泥土无声变化,又成了灵蛇也似的一条软棍,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应,翻转抽击,往往出其不意。
有时棍首舒缓,蓄势不发,棍尾却如惊雷掣电,快得看不清影子;有时棍尾懒懒散散,好似疲倦思归的蛇儿,棍首却是昂昂欲动,伸缩如电。
张天意十分忌惮黏土上的黏劲,长剑一击便走,不敢与那软棍相碰。
老妪步步紧逼,真气注入黏土,那团白泥变化更繁,一忽儿化为雪白的花枪,一忽儿又变成凝霜的软剑,张天意见她使出剑法,心中暗自冷笑,寻思这老妪班门弄斧,与自己斗剑,还不是自取其辱。
正要凝神拆解,冷不防软剑变长,化为一只流星飞锤,香瓜大一团黏土破空飞出,后面拖着长长的土链。
可怪的是,土链柔韧不断,仿佛其中藏了一条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