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也不想管,但是你说说,就倒在我门前了,啧……一介女流,落到这步田地,也实在可怜。”
我听到这里,转身上楼,去找那隔壁将死的女人,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大晋皇室晋德帝的第十七位公主。
国破之日手持公主令牌跪倒在晋德帝面前,哭求带心上人离开。
此前攻入大晋都城的齐国大将曾于城门前宣读齐国国君的圣旨,大意就是齐国治军纪律严明,上至大将下至小兵破城之时绝不无故伤人性命,京中人士甚至不必关门闭户,柴市,米市,金银市按部就班,青菜照买,青楼照去,大晋皇室有自愿离去者可在马车上悬挂印玺,走明重门直接出城。
这道圣旨在安抚大晋百姓的同时漫不经心地羞辱了皇室,当下就有皇妃在皇宫内苑白尺悬梁。
然,次日午时,一架挂着公主印玺的马车缓缓驶出高墙内苑向着明重门而来,那日北风极大,不断掀起长平公主马车上素色的车帘,长平公主靠在李家小公子李廷玉怀里,嘴巴弯弯,笑得好得意,那李廷玉的脸埋在她颈窝里,看似温存,大约也是惭愧,始终不曾见人。
我早前带着鱼落,厮混酒楼茶馆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提到长平,文人雅士,粗莽汉子,贩夫走卒,青楼歌妓一致唾骂这个公主往日享受着大晋的尊崇,关键时刻却不肯如父兄一般为大晋殉葬,带着黄金带着汉子驾着马车驶出明重门,从此海角天涯逍遥自在好不要脸之类的……
简陋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女人坐在床头抬眼,见着我,并不慌张,半响,微微带笑,极为大方,显是已经历练许久,颇得我心。
我最烦两种人,一种是纨兰那般恃宠而骄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一种是李广妾室楼兰那般稍微一吓就瑟瑟发抖显见再吓就要大小便失禁的。
好在眼前这个长平公主面相淡定,距离那两种要不得的人格相距甚远。
我说:“长平公主,我此去要过毓山,掌柜的托我来问问,你有什么话儿要带去没有?”
长平盯着我看一会儿,问:“你愿意替我带话儿?”
我整整凡间的粗制衣袍,故作潇洒,“反正顺路,何乐不为。”
长平闭着眼睛想想,摇摇头,说:“没有话儿,谢过姑娘了。”
我一顿,讪讪道:“长平公主,你可要考虑清楚,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山上的人下不来,山下的人上不去,你再想说点什么,可就晚了。”
“我今日不说,便是永远不想说了。”
我说:“那个人,公主想来世与他再结秦晋之好吗?”
长平蓦地抬眼。
我以为她不信,压着在指间变出一朵花证明自己非凡实力的欲望,做高深莫测状点点头,“我可以做到。”
长平嘴角隐约带笑,温声道:“我见你身后有隐约的金光,知你不会骗人。”
我默然,她一个凡人,怎么看到的?
长平望着眼前的床幔,慢吞吞道:“若有来生,我希望,出身贫户,有一双粗俗但是恩爱的爹娘,有两三个玩伴,待到二八年华,找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作丈夫,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跟着爹爹打柴种地,女孩规规矩矩学女工……”
长平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她没有提到李家小公子李廷玉,像是下一世并不希望他参与。
“这一辈子,来不及了……”
第4章风萧萧兮易水寒一条大河波浪宽
我跟长平公主说我是天上一个散仙,喜欢听故事,如果故事不错,我也会捎带手写出来流传后世,比如那个白蛇娘娘(不是我丹熏山上那条妖蛇)和许大官人跨种族恋爱的故事,那个七仙女紫儿和董郎智斗王母娘娘的故事,那个“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