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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辞……”
陆明朗又叹了口气:“你直到遇到楚蓦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而且你性子冷漠,不将伤害放进眼里,所以几乎没有受到过舆论的压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是不一样的。”
“有没有想过,两个男人,在未来的漫长时光里,走过热恋期后,要怎么组成家庭?谁主内谁主外?要怎么面对生活中的分歧?真的彼此相伴就够了吗?要怎么面对社会质疑的声音?怎么面对那些不是恶意却仍然诧异的目光?十年后的同学聚会,若是有人问起,你是该说自己单身,还是潇洒的全盘托出,又或者干脆撒谎说自己有妻儿?”
“两人之间不会有证件的牵制,不会有法律的认可,不会有社会的挽留,所以当容颜老去,激情褪去,历经沧桑,你们之间再也没有肉欲,只剩一副皱巴巴的皮囊,你还会爱他如初吗?”
“夏辞你想想。”
夏辞认认真真地听完陆明朗的话,又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许久,开口:“我不会,我不会再爱他如初。”
“因为我会爱他更深,就像其他任何异性情侣一样,从陌不相识到爱情,再从爱情到一种好似血缘般难以言喻的关系,最后的我一定会将他视为家人。
直到生命消散,他仍是人间尘嚣中的唯一。”
陆明朗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夏辞,夏辞随口说出话语,更像是宣誓,这段宣誓里的勇气、不畏将那些社会想钉在边缘人群身上的恶意,全部击退。
“夏辞……”
陆明朗刚想说什么,却看见水雾氤氲在夏辞的眼底,最后凝聚在眼角,滚落而下。
那是陆明朗与夏辞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夏辞哭,应该是说,第一次看见夏辞露出悲伤的表情。
夏辞用来自我保护的淡漠,终究是会被击溃的。
不是被社会,不是被恶言,是被一句,我并不喜欢你。
夏辞低头,将头埋进膝盖里,不想让陆明朗看见自己哭泣的脸庞。
陆明朗早就开始不知所措了,他急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慌乱地拍着夏辞说:“别哭,哥哥给你介绍更好的,比楚蓦强十倍的,别,别哭啊!
不就是一个楚蓦吗?不许哭了!
哭什么哭!
有什么好哭的!”
陆明朗正故作凶巴巴地说着,脑袋被人拍了一下,他抱住脑袋看去,是季宁和齐寒。
季宁不满:“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说着,季宁在夏辞身边坐下,伸手安抚地拍拍夏辞的背。
“好了,哥哥请你们喝酒,一醉解千愁。”
齐寒大手一挥。
陆明朗恼怒:“喝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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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人默默陪着夏辞,陪了半晚,等夏辞缓和了,又拉着人去了餐馆,菜都没点,直接喊了三箱酒。
夏辞去卫生间收拾自己时,陆明朗咬着筷子突然问:“你们也是楚蓦叫来的?”
齐寒和季宁点点头,齐寒无奈地说:“接到那个学长的电话时,我都吓了一跳,他和我说夏辞是不愿说事的人,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嘁,自己干嘛去了?”
陆明朗嗤之以鼻。
季宁推推眼镜,有些不解:“那个学长肯定很喜欢夏辞吧……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陆明朗刚想高谈阔论,但是瞥见夏辞回来,连忙闭上了嘴。
那天晚上,四人喝得烂醉如泥,互相搀扶着倒进出租,又摇摇晃晃地回了宿舍,将被子扯到地上,睡成了一副横七竖八的模样。
第二日也非常人之常情地集体逃课了。
接下来的几日,齐寒陆明朗季宁三人都小心翼翼地和夏辞说话,哪知夏辞依旧是以往那副淡漠的神态,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常上课,正常聊天,正常作息。
其实三人更希望夏辞能好好闹一场,酩酊大醉,嚎啕大哭,哪种都行。
这样正常的夏辞,反而更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