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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蹑足而行,绕过守卫,须臾可见书房灯火,行得近了,但见房前守着两个小厮,一个丫环。
谷缜低声道:“胡宗宪还在房内,咱们绕到房后去。”
三人潜至房后,却是一片花圃,花木间点缀几竿修竹,房后开了一扇圆窗,想是房中人劳累之后,留为观花赏竹、消乏解疲之用。
谷缜轻轻戳破窗纸,但见房内案卷堆积,灯下坐了一名五旬老者,华发便服,正伏案奋笔,批阅公文。
谷缜猜到此人便是胡宗宪,正想设法引开他的注意,将册子丢上书案,忽听得车轮轱辘之声,那丫环挑帘进来,恭声道:“大人,沈先生来了。”
胡宗宪“哦”
了一声,搁笔起身。
窥伺三人均是大惊。
就瞧珠帘高挑,一个青衣文士推着轮椅倏然入内,陆渐一见此人,几乎惊叫起来,敢情来人正是城外茶亭中所遇的残废文士,不料此人竟然就是天部之主,“天算”
沈舟虚。
胡宗宪迎上笑道:“这么晚了,沈先生还来书斋作甚?”
沈舟虚也笑道:“这么晚了,大人还在书斋作甚呢?”
胡宗宪哈哈大笑,命小厮上茶,两人相对而坐。
沈舟虚从袖间取出一卷文稿,说道:“那昏君祭祀东皇的青词我已写好了,大人照抄一遍即可。”
胡宗宪喜动颜色,展开瞧过,赞道:“好词,文气郁郁,华而不俗。”
继而微露愁容,叹道,“圣上不恤民情,却一心向道,日日炼丹蘸神,自己祭神不说,还要大臣们每月写一篇祭神的青词,这大明朝长此以往,岂不成了一座道观么?”
沈舟虚笑道:“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胡宗宪苦笑道:“胡某心有所感,随口说说罢了,自从先生屈尊为我幕僚之后。
胡某再也不敢犯那刚疾之性。”
沈舟虚点头道:“大丈夫立世,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不羞污君,不辞小官,治亦进,乱亦进。
纵然皇帝荒唐淫乱,不修国事,但身为臣子,却当踏踏实实,为天下苍生办事。
只不过,在昏君手下为官,尤须忍辱负重,投其所好,方能获取权柄,以行善政。
为官者,切忌做刚疾死忠之臣,轻生重义,于国于家皆无好处。
而当如魏征所言,做一代良臣,良臣者,心在百姓,故能君明臣直,君昏臣曲,以屈曲之道,成鸿鹄之志,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胡宗宪拍手道:“先生所言极是,宗宪受教了。
想来,若无先生指点,只怕胡某至今还是一介县令。”
沈舟虚摇头道:“大人有王佐之才,只是当年刚直了一些,备受压制,如今头角尽去,正是一飞冲天之时,只是大人切记,不要和严嵩父子走得太近。”
胡宗宪怪道:“当年依附严家,也是沈先生的主意,如今怎么又变了?”
沈舟虚叹道:“既有昏君,必有佞臣,此乃万古不易之真理。
严嵩虽是巨奸大恶,但却是权倾朝野,无可撼动,大人当年若不依附于他,决然无法获得兵权,镇守东南。
只不过,时不同而势不同,老贼如今年事已高,圣眷日薄,严世藩那小贼纵然小有智谋,却不成大器。
若我所料不差,数年之间,严家必败。
严家一败,新宠上台,来日肃清严家党羽之时,大人躲得过么?”
胡宗宪不禁默然,半晌叹道:“我当如何免劫?还望先生指点。”
沈舟虚道:“第一,须得与严家日渐疏远;二要借此数年间歇,火速平息倭乱,若有此等大功,将来就算受到严家牵连,也不致于丢了性命;第三点最为紧要,须得提前找到那位倒严的新宠,极力拉拢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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