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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露比我早一年进那家店。
我们相遇的那天,是她首先认出我的。
“明真,你头发长了许多啊。”
她朝我咧嘴笑笑,那双大眼睛比我从前认识的刑露多了一份忧郁。
就像她第一天来到学校课室那样,站在我眼前的刑露,似乎并不属于这里。
她该属于一个更高贵的地方,而不是待在这种地方,每天服务那些气质远不如她的客人。
不管怎样,我们两个从此有聚头了。
我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再见到我。
对于过去两年间发生的事,她却一句也没提起,仿佛那两年的日子丝毫不值得怀念。
我猜想她大概过得很苦。
那时候,我正想离家自住,一尝不受管束的独立生活。
我不停地游说刑露跟我一块儿搬出来,却也没抱很大的希望。
我知道她母亲向来管得她很严。
然而,我没想到,她考虑了几天就答应了。
刑露和我去看了一些房子,最后决定租下来的一间公寓在浣纱街,是一幢四层高的唐楼。
我们住的是三楼。
虽然地方很小,可是,却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小小的客饭厅,墙壁还是刚刚刷过的。
刑露是个无可挑剔的室友。
她有本事把房子布置得很有味道又不怎么花钱。
她买来一盏平凡的桌灯,用胶水在奶白色的灯罩上缀上一颗颗彩色水晶珠儿,那盏桌灯马上摇身一变成为高价品。
她会做菜,而且总是把菜做得很优雅。
她从家里带来了几个骨瓷盘子,罐头也是盛在这些盘子里吃的。
刑露和我那几件拿得出来见人的衣服是店里大减价时用很便宜的员工折扣买的。
刑露很会挑东西。
虽然只有几袭衣裳和几双鞋子,她总是穿得很帅,把昂贵和便宜的东西配搭得很体面。
店里许多客人都知道她会挑衣服,态度又好,不会游说客人买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常常指定找她。
我们这些在名店里上班的女孩,只要有点姿色的,都幻想钓个金龟。
大家一致认为刑露是我们之中最有条件钓到金龟的,可我们每次唧唧喳喳地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刑露都显得没劲。
那些日子,我交过几个男朋友,却从来没见过刑露身边出现男孩子。
她工作卖力,省吃俭用,看得出手头有点拮据。
我没问她是不是缺钱。
虽然我们同住一室,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约莫又过了半年,刑露和我偷偷到一家高级珠宝店应征。
刑露给录取了,她会说日语和国语,我两样都不行。
幸好,珠宝店就在中环,我们有时候还是可以一块儿吃个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