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差不多要会考,刑露每天摊开一本书,想集中精神,脑子里却一片混乱,一时安慰自己说:“他在那边读书一定也很辛苦,所以没办法常常写信!”
一时又悲观地想:“说不定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她整天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母亲以为她太紧张考试了,特别弄了许多补品,逼她吃下去,她却全都偷偷吐出来。
她不断写些充满热情的信给志杰,志杰的回信却愈来愈冷淡,而且常常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回信。
那曾经自脚踝边淹开来,她浸泡在当中过日子的爱情,已经退到遥远的他方了。
她受不了,写了一封长信质问他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她骄傲地表示,要是这样的话,她会祝他幸福,她会永永远远忘掉他。
她这么说,只是想扑上去用双手和双脚抓住那无根的爱情。
信寄出去了,刑露每天心慌意乱地来来回回跑到楼下去检查信箱。
那两个星期的日子太漫长了,一天,她终于在信箱里看到一个贴着美国邮票的蓝色信封。
她手里抓着那封宣布她爱情命运的信,拼命爬上楼梯。
信在她手指之间薄得像一片叶子似的。
她到了家,推开睡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们这么年轻,还是应该专心读书的……我对不起你……你会忘记我的……你一定会找到幸福……”
刑露坐在床边,那双载满泪水的眼睛反复读着最后几行字,脑里乱成一团,整个人空了。
她的世界已经化为粉碎,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呢?为什么不能去美国呢?
母亲在外面叫她,刑露心烦意乱地把信藏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母亲给了她几件漂亮的衣服,是东家那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儿不要的旧衣服。
母亲说:
“那孩子今年要去美国读书了。
临走前要在家里开几个舞会呢!”
刑露砰的一声直挺挺地昏倒在地板上。
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呢?她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有时候倚在窗边,呆呆地看着街上,一看就是几个钟头,一句话也没说,吃饭的时候,只是勉强吃几口。
一天,刑露在公寓楼下坐了一个早上,为的是等邮差来。
她心里想着:
“他也许会回心转意。”
邮差并没带来那种贴着美国邮票的蓝色信封。
刑露失望地爬上楼梯,回到家里。
走进睡房时,她发现志杰写给她的那些信全都拆了开来丢在桌子上,母亲站在桌边,露出吓人的样子。
刑露扑上去抓起那些信,哭着叫道:
“你为什么偷看我的信!”
“你好大的胆子!”
母亲抓住她一条手臂,把她拉扯过来,咆哮着,“你有没有跟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