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远去,红妩轻舒口气:整日在这寿王府中也不是没有听说——新帝近几个月来突然改了想法,连问了好几个重臣寿王如何,这正是欲立温敦宽厚的寿王立为储君的先兆。
现在寿王这一病,自然皆被搁置。
转眼又过了一月有余,天气转凉,锦祯的寒疾复发,之前一直被重华辛苦用银针锁在肺腑的剧毒也再压制不住,自心脉散开。
等深秋之后,锦祯更是接连几日夜里咳出血来,锦祁也没了心思玩闹,天天守在锦祯病床前,一双圆圆的眼睛红肿。
红妩开始还能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来逗他跳起来闹一闹,后来他连红妩也不再理了,每天就是无声无息地看着锦祯,动也不动。
这天夜里锦祯又喝过了药在榻上靠着休息,锦祁在一旁摆弄南冥给的小弓。
这几日锦祯都不安宁,重华照例是提了药箱守在房内,捧了卷医术借灯翻着,红妩也抱胸守着门。
似乎是精神尚不错,锦祯轻咳了咳,向重华笑笑:“慕先生……这些日子以来拖累你了。”
放下书卷,重华抬头笑了笑:“王爷客气了,我只是尽医者本分而已。”
锦祯笑:“是否仅是尽了本分,我还看得清楚……慕先生你本就有心疾,那日又救我受了伤,本应好好休养,却一直为我劳累。”
静了静,重华才笑笑:“即使医患不是王爷,我也会尽力而为,没有劳累不劳累之分。”
红妩在一旁插话进来:“是啊,这一个多月来,静华哥哥也累得这么厉害。”
说着闲闲地,“要是有什么挥挥指头就能治好病的法子就好了。”
锦祯听了笑起来:“红妩姑娘你说的是神仙吧?”
红妩回头冲他扮个鬼脸:“兴许就是有神仙在呢!”
锦祯只当她是玩笑,轻咳着笑笑,不再跟她多说。
隔了不久重华起身去看廊下的药,红妩也一起跟了出去。
无人的长廊中灯火有些昏暗,重华倾身去看药汁的火候,一时竟是没有站稳,伸手撑在一旁的廊柱上。
红妩忙扶住他胳膊:“静华哥哥,怎么了?”
脸色泛着苍白,重华扶着她慢慢站好,摇了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一下,红妩突然开口:“静华哥哥,我刚才想到的,文曲之所以病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有个死劫在,如果这个死劫免了,那么是不是他的病就会好了?”
她顿了顿,“如果这样,静华哥哥你也不用这么累的守着文曲了。”
廊下的灯光照在重华身上,正映着他侧脸上一片暗影,静了很久,淡淡开口,他的语气仍是柔和:“妩儿,这次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让我免去文曲死劫?”
这几日旁敲侧击也做了不少,红妩也知道蛮不过重华,吐口气索性承认:“是,我早就谋划好了,带你和南冥下凡之前,我就查过冥府的生死簿,知道雷青此生转世帝王之家,为新帝五子,不过我并不知道文曲就是锦祁的大哥,这也算误打误撞吧。”
还是看着她,重华不再说话。
红妩停了停:“我都招认了……你免还是不免?”
她等了良久,才听到对面响起他的声音,温文如旧,也和暖如旧,只是那清雅的嗓音之下,是属于天神的淡漠:“不免。”
似是不信,她仍侧着头,看向他的眼睛微眯,半响才开口,微微嘶哑:“你可以守着文曲一个多月,却不肯高抬贵手放他此生安乐?”
“为求锦祁平安而甘愿为锦祀毒杀,乃是文曲自己选的结局,”
缓缓说着,重华看向她,“我只能为凡人医病,不能为天神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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