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汀却往尚仁里杨媛媛家来。
到了房里,只见娘姨盛姐正在靠窗桌上梳头;杨媛媛睡在床上,尚未起身。
鹤汀过去揭开帐子,正要伸手去摸,杨媛媛已自惊醒,翻转身来,揣住鹤汀的手。
鹤汀即向床沿坐下。
杨媛媛问道:“昨夜赌到仔啥辰光?”
鹤汀道:“今朝九点钟坎坎散,我是一径勿曾因欧。”
媛媛道:“阿赢嗄?”
鹤汀说:“输个。”
媛媛道:“耐也好哉!
一径勿曾听见耐赢歇,再要搭俚哚去赌!”
鹤汀道:“(要勿)说哉。
耐快点起来,倪去坐马车。”
杨媛媛乃披衣坐起,先把捆身子钮好,却憎鹤汀道:“耐走开点囗!”
鹤汀笑道:“我坐来里末,关耐啥事嗄?”
媛媛也笑道:“倪勿要!”
适值外场提水铫子进来,鹤汀方走开,自去点了烟灯吸烟。
盛姐梳头已毕,忙着加茶碗,绞手巾。
比及杨媛媛梳头吃饭,诸事舒齐,那天色忽阴阴的像要下雨。
杨媛媛道:“马车(要勿)去坐哉,耐困歇罢。”
鹤汀摇摇头。
盛姐道:“倪来挖花,大少爷阿高兴?”
鹤汀道:“好个,再有啥人?”
杨媛媛道:“楼浪赵桂林也蛮喜欢挖花。”
盛姐连忙去请,赵桂林即时与盛组同下楼来。
杨媛媛笑向鹤汀道:“听见仔挖花,就忙杀个跑得来,怪勿得耐去输脱仔两三万原起劲杀!”
赵桂林把杨媛媛拍了一下,笑道:“耐说起来末倒就像个!”
鹤汀看那赵桂林,约有廿五六岁,满面烟容,又黄又瘦。
赵桂林也随口与鹤汀搭讪两句。
盛姐已将桌子摄开,取出竹牌牙筹。
李鹤汀、杨媛媛、赵桂林、盛姐四人搬位就坐,掳起牌来。
鹤汀见赵桂林右手两指黑的像煤炭一般,知道他烟瘾不小,心想如此倌人还有何等客人去做他?
那知碰到四圈,赵桂林适有客人来,接着卫霞仙家也有票头来请鹤汀。
大家便说:“(要勿)碰哉。”
一数筹码,鹤汀倒是赢的。
杨媛媛笑道:“耐去输仔两三万,来赢倪两三块洋钱,阿要讨气!”
鹤汀也自好笑。
赵桂林自上楼去。
盛姐收抬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