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张信在停顿了一瞬之后继续道,“与其说是我卖孩子给他以牟取暴利,倒不如说是当时的他以报警为要挟,逼我低价把孩子卖给他。”
张信说完,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地补充道:“不过王眉不知道这事,蔡叙也不知道这事,因为我独吞了这笔钱。”
“王眉那个蠢货甚至还在电话里跟我艳羡过,说那周文命好,居然能在路边平白捡到一个孩子,要是我们这几个人也能这么命好的话就能多赚几笔钱了。”
张信除此之外还说了很多。
例如要周文把字条给村子里比较有威望的人看一眼的事还是他提议的。
在张信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位正在负责开车的警官就在审讯室外的隔间里听着,因而他把那些话听得真切。
可他看着周一终于舍得回头看他地分给他一二目光了的样子,忽然被周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迷了心智。
他想,其实张信在录音之外提供的的供词也未必都是真的。
说不定是张信把事情记混了呢?又说不准是张信为了给自己减轻点罪名随口编纂的呢?他如此自我安慰着,在路口处的绿灯重新亮起来之前把兜里揣着的最后一颗糖塞进了周一的手心里。
结果我现在自由了是吗?他们在同情他,周一坐在宁城市局的大厅里想。
无论是那些人假装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那些主动带了小零食地找他搭话,并且下意识地放轻的语调,都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件事:他们在同情他,在可怜他。
或许,还有点心疼。
周一并不讨厌这种被当做弱者的感觉。
——假使这样可以使他得利,或者是顺其自然地挤进拥挤人群的话。
就像是杨明礼偶尔也会觉得他惨不拉唧得看不下去了,所以会偷摸地送他一个豆沙馅的包子或者是几颗一毛钱三颗的拿晶莹纸包着的硬糖一样。
尽管后者其实很难吃,甚至有点硌牙。
但是对于周一来说,那是他有记忆的这几年里唯一品尝过的甜,和唯一一个还算是说过话的同龄人。
警局里的那些人不知道周一在想什么,只知道对方在接过自己递出去的零食时微微笑的样子很好看。
就像是个拿着爱与弓箭的天使,biu的一声地射中了他们已然提前泛滥了的同情心,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抽屉里的偷藏的吃食都塞进他的怀里,在把人搂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地哄上一整天。
奈何他们在这种时候都有各自的事要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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