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静寂。
我撩开云雾,一声一声地喊商夷的名字,却到处寻不到他。
朝阳初升,掠过荷花池,笔直指向一处阁楼。
恰是我半年前住过的内寝东侧那一间。
我找到商夷时,他正坐在一把椅子里,背对着我。
“商夷……”
没有回答。
我摸上他冰凉的肩膀,一霎那哭得不成样。
他的脸,白得似一张纸,晨光映在上面,唇角似有若无对我笑着。
一只手垂下来,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玉香囊。
商夷番外
“年有五。
玄棠入府,佯作失手,仅碎其佩玉。
香灯得主赏。”
“年有六。
劫及邬县,其父止战,领部来截。”
“年有七。
师赵史官秦穆者,众学皆恶,独喜鹤语。”
……
他是锦楼六百年来唯一入宗师境界的一位宗主。
青云宗的眉山老儿闭关前与他斗的那一次,只评了一句:“可惜。”
可惜如此出尘一双眉眼,却投生地上帝王家。
七年暗室,他破阵出山,残阵中已找不到半个活人。
半年之内,锦楼上下叫他杀了一半收了一半,同一年,夏猛将慕容恪攻入楚国重镇上谷。
商夷放下密函。
慕容恪爱女如命,为独女慕容衿遍请天下名士入府做西席。
七岁往后,便见那原本神气十足的女娃每日里颓在读书台上苦不堪言,而朴园里住的西席却走得一个比一个气急败坏。
读书读得两败俱伤。
若是我来教,商夷垂眸扫了一眼案角的密函,眼里淡淡笑意,却摇头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六年后的夏国都城邰阳,这个女孩当真要唤他一声先生。
汴江小镇借故偶遇许子晋,一天之内沈卿州这个名字便传到了尚在宣城的夏上将军慕容恪手中。
众人只道沈卿州孤身入东陵,一番劝说就叫那负隅顽抗的郁子昌开了城门。
东陵楚王行宫。
尚未来得及即楚王位的商伯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
“伯。”
有眼尖的老宫人退出去前恍然想起故去多年的王后,还有那个长得极像她、却在十岁上莫名失踪的绝顶聪明的公子商夷。
商伯闻声,嘴唇抖了抖,良久,竟仰天大笑。
一直到笑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