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扭过她的身子,顺手舀了一勺杏仁川贝瘦肉汤送至她唇边,“听话,先把汤喝了。”
刚才还怒向胆边生的某人顿时不吭气了,瞥见桌上几人饱含戏谑的目光,渐渐面泛红晕。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她?真是要教她无地自容了!
可楚惊澜却是一派坦然之色,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犹如天边寒星般明耀夺人,她沉溺其中,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夜怀灵狡黠地笑道:“这哪里是什么润肺止咳的汤啊,依我看分明就是**汤,瞧瞧七姐,被姐夫迷得瞳仁都不会转了,哈哈!”
“一桌子菜都堵不了你的嘴。”
夜怀央嗔了她一眼,旋即扭头看向裴元舒,直接了当地问道,“我添二十箱聘礼,再附送八抬大轿,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小烦人精娶回去?”
裴元舒本来听他们一家人聊天听得甚是开心,岂料突然就扯到他身上来了,还是这么露骨的话题,他顿时涨红了脸,呐呐道:“我、我还未上、上夜府提亲……”
说来打从靖州回来之后裴元舒就开了窍,他们二人的感情更是一日千里,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夜怀信好几次去接怀灵下课都见着他们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都快受不了了。
这般情形之下,依裴元舒的性子定是不会让夜怀灵受流言蜚语中伤的,按理早该去提亲了,可拖了这么久,在场几人都是明白原因的。
上次裴元舒办事不力,楚桑淮本是动了杀心的,但因为有岳廷为其担责,又没有明显投靠楚惊澜的行为,所以楚桑淮才放他一马,可即便如此,他现在在吏部几乎算是边缘人物,插手不了政事也处理不了内务,算是彻底沦为一个教书先生了,就凭这样尴尬的处境,他怎好意思向四大世家之一的夜家提亲?
夜怀央向来善解人意,当下就宽慰他道:“我们夜家虽是高门贵户却并没有门第之见,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这点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是真心实意对灵儿好,伯父和伯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
夜怀灵在边上听得时喜时忧的,脸色都变了几轮了,如今见她悬着后半句话不说,越发急得不行。
“只不过什么?七姐,你倒是快说啊!”
夜怀央没理她,只深深地凝视着裴元舒,声音略微发沉:“我的立场你是知道的,夜家今后势必也是这个立场,你若要娶怀灵,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通透了,裴元舒面色沉郁,一时没有出声。
其实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从楚桑淮的暴.政到乌烟瘴气的朝廷,这些事实一度令他无比沮丧。
他寒窗苦读跻身金榜不是为了富贵荣华,而是为了心中坚持的公理正义,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让泱泱大楚更加繁荣昌盛,可他的忠心现在只能让他在误国之路上一去不复返,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在来澜王府之前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暖融融的花厅里,气氛正是凝滞,裴元舒忽然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郑重叩首道:“微臣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推翻今上暴.政,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楚惊澜转头看他,目中湛波流淌,沉静如常,却是格外的深不可测,那道精锐的光芒沉沉压在裴元舒的肩膀上,犹比泰山之重,过了半天他才听见一句极为简单的答复。
“起来罢,今夜乃是家宴,不谈政事。”
这是什么意思?拒绝他了?
裴元舒还怔在原地,夜怀信已经起身去拉他,眉眼间俱是明晃晃的笑意,“未来妹夫,你还不起来?”
他被强行拉起来按回了位子上,过了许久脑子才转过弯来——家宴!
楚惊澜用的是家宴二字!
这么说来,已不把他当外人了?
再去看那边,夜怀央亦是笑盈盈地望着他,他仿佛吞了根定海神针,心忽然就定下来了。
“好了,都快吃菜吧,一会儿该凉了。”
众人再次动筷,香风暖光环绕之下,各色佳肴令人食指大动,席间众人言笑晏晏,甚是欢畅,待酒过三巡,不禁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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