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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关,满十四了。
紫竹的继母卞氏示好地招待了她几次,还从舅家找来些珍贵的古籍和古琴谱。
卞氏并非骄横的贵妇,也不喜披金戴玉使奴唤婢,反倒是爱亲自下厨、为难得见面的丈夫和继女做饭菜。
崔礼又使往辽东。
经前朝两败俱伤的战争,一些新兴的外族又内部纷争得厉害。
太子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唐王上书要遣使前去观察动向;皇上朝政都由儿子们做主、自然立即应了。
此时已到了春天,往东北前进还不是酷寒。
可究竟千里迢迢、祸福难料。
卞氏前一任丈夫战死疆场,经多了生离死别,眼见新婚不久的丈夫又赶往远方、归期不定,不由悲从中来、却又怕被耻笑为妇人之仁,只得不住地偷偷背过身用袖子擦拭眼角。
“父亲命中带福,每回都能脱离险境、好好地到现在。
您就不必难过了。”
紫竹忍不住安慰两句,因为继母的双手已经被指甲掐得伤痕累累。
“紫竹……你、要去并州?”
“是。
不过那里没有战事,只是例行的驻军。”
是不是一般驻军,从数万大军的数目上可见一斑。
但紫竹刻意讲得轻巧。
“您说,皇上和太子他们怎么会让公主亲自领兵打仗呢?!
自然是将轻松的事情交由公主去做。”
防御北狄、牵制突厥,弹压叛乱民变、保护陆路贸易……呃,与挥师南下统一大江南北相比,要轻松不少。
“可要小心……”
“您也一样。”
紫竹本想说,如果真有什么麻烦,就去找尉迟大将军。
但一转念,两方向来对立,岂有向政敌求助的道理?何况卞家也属权贵,妇人家的小事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不过,一方是有功无过的长子,一方是功高震主的次子,皇上起兵本就半依靠儿子们扶持,如今遇上储位的大事,想必已是束手无策了吧!
不必等当父亲的驾崩,大概两个同母手足就会先拼个你死我活……他们的母亲委实过世得太早!
但是,不管京里头变成怎样,她要随军出征了!
太子与诸皇子留守京畿、唐王挥军南下与宇文氏等交战,公主往河东镇守弹压、驸马去山东对付零星叛军。
天各一方而为社稷流血流汗,这就是开国皇族!
不可能有安稳富贵,反而充满困苦血腥。
平阳公主带着走的兵马并不多,不过一万三千多人,其中还有一千多是修筑工事的匠人。
苇泽关地势险峻,背向富庶的太原,但这支大军连同当地守军不只是呆在关隘里,而必须保卫着广袤的田地与繁忙的商路——本地的战事基本平息,加之此地是新朝起兵之所,贸易物资来往频繁,大量的货物输往京城供给贵族和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