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跟承认也没差了。
“知道了,妈妈保证不拖你后腿。”
韩茵是真的高兴,感慨道,“你小时候对谁都觉得不耐烦,对瑟瑟也同样没半点耐心,叫你烘几件衣服都一脸不乐意。
还有呀,从前你祖父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瑟瑟是个合适的联姻人选,你都不听。
哪里知道,兜兜转转还是她。”
小时候与江瑟有关的事儿陆怀砚记得不多,也就落水那事有点印象。
年岁再往后拨一拨,记得的东西倒是多了。
他记得有一阵,江瑟总喜欢跟着岑礼往陆家跑,每次见到他时都会规规矩矩地喊一声“怀砚哥”
。
那会她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装得极乖顺,明明不喜京剧,却总是陪祖父去剧院看戏,对京剧的研究称得上是有水平的,哄得老爷子老想定下她做孙媳妇,以致于陆怀砚那段时日几乎不怎么回老宅。
再往后便是她的成年礼,那一日,她戴着傅家的古董手镯从楼梯走下来时,与傅隽的婚约便成了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事儿。
大抵是为了避嫌,她不再往陆家跑。
往后几年两人各有各的忙,除了在宴会席上偶尔碰碰面,几无交集。
反倒是到了桐城后,他们碰面的次数比先前几年都要多。
有巧合碰上的,也有他处心积虑要见她的。
他心里门儿清,若不是他主动,这姑娘压根不会凑他跟前来。
“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陆怀砚一瞬不错地看着她,“不是想叫母亲多留一段时日,好叫旧区改造的事儿再往后延一延?是舍不得利用母亲,还是忽然发觉,有一个人比母亲更适合拿来利用?”
他说话时唇角始终噙着点笑意,语气轻淡,听不出喜怒。
江瑟幽黑的眼静静看着陆怀砚。
夜风垂落积在枝桠上的雪,他身后的红丝带起起落落,叫她清澈的眼眸平添了几分血色。
从他在电话里问起旗袍店的事开始,她就知道有些事瞒不住。
当然,她也没准备瞒。
他那样聪明的人,丁点大的蛛丝马迹,他都能揪出来,还不若坦坦荡荡地放他眼皮子底下。
江瑟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陆怀砚,那日在寒山寺,你说你在重新认识我,那你现在,识得我了吗?”
她看他时,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着,被温热茶水润泽过的唇瓣泛着艳丽的红,微微弯起时,会拉出一条很漂亮的曲线。
“不识得你,怎会让你半夜来我房间?又怎会一下飞机就不辞辛苦地来这里寻你?”
喉结缓缓下沉,陆怀砚慢声道,“我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你是江瑟,不是岑瑟。”
“那识得我之后呢?”
江瑟往前走了两步,与他只剩下一臂之隔的距离时,不依不饶地抬头问他,“你要做什么?”
陆怀砚垂眸笑了声,很快又抬起眼,“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还是说,我做得还不够明显?”
风似乎又大了些,雪花簌簌落下。
江瑟进屋后便解了围巾,这会脖颈挨了一团寒津津的雪沫,整个人冷不丁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