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床垫和床都是新的,我把智障接回来。
我和钱唐的母亲各有一套独特的办法,用来克制悲痛和打发漫长时间。
钱唐母亲的办法刚开始特风雅,就是看各种装修的册子,说要替我们选家具和买古董。
后来她就装不下去了,居然又开始研究厨艺。
问题是,钱唐母亲和她儿子一样,吃饭巨挑,但自己下厨又巨难吃。
我婆婆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摸不清。
不过,随便吧,她敢做我就敢吃。
莫非她还在想着像我一样,给她病房里的儿子煲点汤弄点私房菜之类的?没准我婆婆是有这个想法的。
但学做饭,可是跟我以前每次考试前才看书一个道理,不能抱佛脚呀。
我婆婆估计还是不肯接受钱唐生病这残酷的现实,虽然她不会向我这种小辈承认这一点的,但是我懂我婆婆的心思。
因为,即使是被钱唐强迫灌输了残酷现实的我,心里也总有个很小很小的角落里喊着:还行,应该没这么糟糕。
他脑子里整天琢磨的事情那么多,没准就有转机了呢。
因为不用写论文,反正我也写不下去。
我连看字都困难,每天的时间也无非是花在两个地方。
一个是探病,一个是摸猫。
摸猫这事也挺好的,只用坐着就可以,反正智障也挺喜欢我摸它的。
而我婆婆现在学着给我和猫做饭,十次有九次经常不小心做糊或者太淡了,最后还只能我来收拾。
但我也只是默默看着和吃着,因为嘴里根本吃不出滋味。
晚上经常睡不着,就买点褪黑素吃着,再不然就和我婆婆聊天。
当然,边聊天边摸猫。
我婆婆问我:“春风,你这小乖猫叫什么名字呀?”
“没起名字呢。
我叫它智障。”
她也伸手把猫抱起来:“智障是傻的意思?”
“是的。”
“也挺好。”
反正,我俩要不然整天不说话,一说话就全部说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
等快到过年吧,我和我婆婆去亮马桥吃了趟西餐,然后在外面溜达了会就回来了。
CBD和大使馆附近都不允许放烟花,我只能远远地站在阳台上,看天边模糊的火星点。
而我婆婆正跪在地上镇定地念佛经,但念着念着,她就突然伏在地上哭了。
我赶紧跑去把她扶起来,而我婆婆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开始像她鄙视的北方跳广场舞老太太一样叨叨说自己命苦啊老无所依啊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