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想哭,但眼泪全叫她给狠狠地用手背抹开在转身之前,面对段兑时,她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那些个伤心并不存在,“我最烦坐别人的车,他谁呀,送我回家,他是我的谁呀,凭什么让我坐他的车?他就非得送我回家不可?”
拿着个包,她就往楼下跑,也挥开段兑想拉她的手,现在想拉她,为什么在饭店时不把她给狠狠地拉住?她不是陈果,所以才不拉!
她恨恨地想到这个理由,为他想出来的理由,简直叫她难受地想踢电梯内壁,又不想跟自己的脚过不去,只得自己生闷气,——将钱交给司机,她还是同司机说了抱歉,让他等那么长时间。
出租车才出去,她还在站原地,经过的人同她微笑,她也极为友好地回以笑容,尽管并不记得这些人是谁,可这些人知道她是陈果,因为她是陈果,所以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才认得她。
她心里纠结得很,总觉得像是被东西给拽住一样,现在还很平静,也许没一会儿就炸弹一样爆了,她觉得自己就那样跟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止叫别人害怕,也叫她自己害怕。
她不记得过去的事,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全是拜段兑请来的心理医生所赐,——她想也许得找找张医生,也许他能告诉她,她的记忆是怎么慢慢地失去的,也不是慢慢的失去,是一瞬间就没有了,像是全被格式化了。
然而,一辆黑色的车子过驶过来,没等她往后退,车子就停在她的脚步,恰恰地就离她的脚步只有一米的距离,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稍稍瞪大了点,朝着车子看过去——
只见车窗慢慢地摇下来,露出一张成熟男人的脸,那张脸,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把她赶下车的廉以钦,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她瞪着他。
他仿佛不在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回来还挺早的嘛,走回来的?”
“走你的头!”
她这是忍不住,立马就爆发了。
“我飞过来的不行吗?”
他摇摇头,似乎对她的话极为不认同,面上稍稍地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你背后长翅膀了?”
她要是长翅膀,不就成妖怪了?建国后不许成精,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成精,“长没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讲?”
“呃,也是,没必要跟我讲。”
他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挺对,将车子往后倒了一点点,才以笔直的方向往里面开,“不想上班了,记得就去办离职手续。”
大老板催自己的员工这么办事,没有什么错,不想上班了,就得自己主动提出辞职,可陈果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甘心,辞职总归得有理由,到时段兑,不仅是段兑还有段兑的父母会不会以为她辞职了就要回两家一起弄的公司里面插一脚?
也许他们不会怀疑真正的陈果,可她呢,她这个假冒的,进去公司,他们就不会怀疑她的用心吗?
她甚至不能说只是厌恶了这种生活,但在别人眼里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可能是觉得她迟早都要回自己家公司经营事业的,且不说她有没有能力经营,仅仅从事实来说,她并不是陈果,没必要去拥有那么东西,——只是,有时候并不是说说别人就能相信的。
黯然地回到楼上,她听到吹风机的声音,那种声音让她的耳朵跟着发痒,将包随手丢回沙发,她走向卫生间,看到段兑在那里吹头发,男人的头发短,一下子就吹干了,叫她也挺羡慕的。
她靠在门框上,就盯着这个男人看,目不转睛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露出几许笑意,跟大爷似地欣赏着这个男人,“我刚才心情不太好,冲你发脾气了,我道歉。”
段兑晓得她在门边,一直“若无其事”
的吹头发,等听到她说话才稍稍地松口气,——其实他真担心她不回来了,或者是想起些什么来,一下子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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