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愣了愣,伸手想扶起暮朝,“你身子虚弱,还是躺回床上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无须挂心。”
想了想,又说道:“以后与朕之间,不必行如此大礼。”
暮朝知道,以额触地是奴才们对主子行的大礼。
只是,暮朝偏要这样做。
只有将自己的姿态压倒最低,才能让以后的计划顺利进行。
暮朝没有起身,只是跪直身体,仰起脸,语气虚弱却坚定,“皇上,请让御医为奴才诊治,不求治愈,只求让奴才能多活几日,完成心中所愿,奴才便死而无憾了。”
无责任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雍正:早知道朕此后会与你纠缠不休、头痛不已,还不如当初便掐死你了事。
暮朝: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事后诸葛最不可取啊!
释疑(二)
雍正握起的拳头微微收紧,在暮朝看不到的角度,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那人小时候,即便是被皇父无视、被兄弟们嘲讽、被奴才们欺负,也总是微微浅笑,清雅高华;后来被皇父呵斥,绝了夺嫡的希望,甚至被自己除籍改名,这对一个曾经风华绝代、名满朝野的八贤王而言,已经可算得上是极尽侮辱了,可那人依旧不改清华,即便是跪在自己面前,也自有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孤傲与坚持。
那人面对困境与责难时唇边的一抹浅笑总是让人觉得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种困境,他也永远不可能卑微的向对手低头。
雍正心里清楚,倘若易地而处,想必他也会有如此的坚持。
因为那是他们这群兄弟们即便舍弃生命也绝对不可能抛弃的底线,那是他们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皇子的骄傲和尊严。
可如今,那人却不止一次的匍匐在自己脚边,用卑微的态度向自己认罪、祈求、谢恩。
这非但没有让他心里有一丝愉悦,反而却升起更大的疑惑和不安。
一个人面对巨大的磨难和痛苦,也许会发生一定的改变。
可是,这改变真的会如此彻底?甚至于会舍弃原来最为重要的自尊和傲骨?
雍正面对胤禩的改变,自然是早就差遣心腹暗查过那人的身份。
思及奴才们回禀的胎记与伤疤均无异样,身份无可疑,又念及那人自打醒后对他的态度,原本被压在心底的种种疑虑便无法抑制的破土而出。
雍正心思转了数回,面上却是笑着抓住了暮朝的手臂,强势的将暮朝从地上拉起,并轻柔的扶回床边,舒缓的语气中甚至透着些许关怀,“你身子不适,刚有些起色,不说好好保养,又在这和朕折腾什么?这些虚礼你不必在意,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先养好身子要紧。”
暮朝不愿在雍正面前不自在的趟在床上,又不敢违逆雍正的旨意,只得在床边坐下,心里思讨着不知雍正心中的疑惑何时会爆发。
越是拖着,越是麻烦,不如让他尽快发作出来,趁机解了他心中的质疑,反而好些。
雍正也没继续坚持让暮朝躺下休息,反而突然对跪在殿内的御医及侍从们说道:“你们下去,远远的在奉辰苑外候着。
无朕传唤,不许旁人接近一步。
无旨乱闯者,立斩。”
御医及侍从们如蒙大赦,慌忙的退出殿外。
暮朝眼见着雍正不再催着御医们为自己诊治,又将侍从们遣到殿外,心里便有了些准备,知道面对自己刻意露出的破绽,雍正已经疑虑至深,怕是无法再等,应该马上便会发难。
雍正没有立刻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凝视着暮朝的双眸,眼神晦暗深邃,不知其所想。
暮朝没敢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和雍正对视着。
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让人难以喘息的压抑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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