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皓抬眼看去,就见城墙之下密密麻麻仿佛看不到边际的黑压压人头,还有那些人头中时不时出现的攻城利器。
还好攻城利器缺乏,不然,薛皓不知道凭自己的力量能够守住这莒城多久!
“陛下!
臣定以死报陛下知遇之恩!”
薛皓还记得自己从一个贱民登堂入室时,跪在那个威严果决的男人面前立下的誓言。
他抽出一把弓,抬手一射。
长羽翎箭破空而去,射断一根旗杆,那杆上令旗飘飘摇摇落下,叫薛皓挑起了唇角。
周围的士兵顿时欢呼起来,失去旗帜的那一团敌军也瞬间混乱了一瞬,然后在另一面竖起的旗帜瞬间跟上的挥动中又开始有条不紊的攻城。
薛皓知道,金世昌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如今又占了绝对的优势,绝不是能够随随便便打退的。
十万大军的攻城,偏偏还是莒城这样易攻难守的平原城市,他绝无那个本事能够守下来,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拖延。
而莒城的消息要传到北边,哪怕是用传讯鹰最快也要三日。
陛下,今日,臣定以性命回报当日的御前一跪!
薛皓沉着的指挥着城墙上的轻伤士兵将滚烫的沸油一桶一桶的往下泼,换来一阵一阵的惨叫。
待到片刻过去,沸油泼完,一队火箭手已在士兵的掩护下箭无虚发。
那箭箭头之上包了火棉,点了明火,一沾即燃,下面被沸油烫伤的士兵还来不及撤走,登时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移动火把,直烧得下面一大片都是黑烟滚滚惨叫连连。
薛皓冷着脸一挥手,大桶沸水当头泼下,那燃着火的沸油顿时合着水、合着血四处流淌,在城墙下形成蜿蜒的一大片。
不但惨烈,升腾而起的焦黑烟雾更是模糊了敌军的弓箭手,本就处于下方劣势的敌军弓箭手好不容易射上城墙的那些零零落落的箭头更是失了方向。
城上士兵顿时抓住机会一阵猛攻,石头弓箭齐出,占了小小优势。
薛皓站在城墙上,浓烟之中,大吼,声音夹着内里随着地利传出很远:“金世昌,你犯上谋逆,私自调兵,该当何罪?凡我齐康将士还不快快将此等逆贼拿下!
陛下必有重赏!”
金世昌在军中积威已深,这话不过是让下面的军队微微乱了一乱,就已有条不紊的推进过来。
墙下火势渐小,密密麻麻的铁甲盾牌更是缓步推了过来,这会儿稍稍散开,容金世昌单骑而出,手中马鞭一挥,遥遥指来:“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来人啊,把本将军的连珠弩搬来!”
连珠弩,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连发的劲弩。
可是,连珠弩的可怕却在于它不是弓弩,而是弩车!
薛皓手指紧紧扣住城墙,心头猛然一惊。
就见数十名士兵推着巨大的黑色箱子吱嘎吱嘎的列队而出,随着绞轮的转动,漆黑锋利的箭头直直的对准了城墙。
看着那如同长枪的利箭,薛皓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大刀:该怎么办?退?不能退!
一退便会失去城墙这个最有利的据点。
可是,再让士兵站在这里,便不过是连珠弩活生生的靶子罢了!
周围的士兵脸色发白,却没有一个人违抗他的命令擅自逃跑。
这是他的兵!
也是他的兄弟!
薛皓掌心满是冷汗,却听背后人有低声的咳嗽起来,那种咳嗽的声音在这种战场上那么违和,却一瞬间让薛皓放松下来。
薛皓转身抱拳:“王爷恕罪,薛皓甲胄在身,不宜行礼。”
谢子颧虚抬了手,他坐在大木椅上,由一个强壮的宫奴扛在肩上,他的身边,另一个宫奴手上一把大刀,架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脖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