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被人推开了,福临一脸不耐烦地正想斥骂几句,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诧异万分地发现来的竟然不只是董鄂氏,还有博果尔。
他在短暂的愕然过后,心头的万般怒火都涌了出来,骂道:“畜生,你来干什么!”
福临骂完,就见那个太监受惊一般双腿发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上给博果尔请安,顷刻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满脸都是冷汗了。
福临这才明白过来,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这太监乃至他身后站着的苏麻喇姑和孝庄,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了,现在却被博果尔逮了一个正着,他固然是没有性命之忧,可这个太监可就完蛋了!
这样一想,福临也不敢如刚才那样猖狂了,木着脸道:“你想干什么,只管冲着朕来好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摆出大义凌然的模样,其实福临心中也很清楚,博果尔要是想杀他,早就杀了,根本就不会拖到现在,这人就是想让他活着,借此来折磨他。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博果尔盯着跪在地上的太监,竟然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来,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董鄂氏道:“你千求万求,费了那么多功夫,托了那么多人,把口信捎到朕那里去,就为了给朕看这个?”
董鄂氏听他果然要让自己来说,便知自己所料得不差,她对博果尔来说,还是有作用的,可以一遍遍地来刺激福临。
她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踩着福临上位了,到了紧要关头,当然也不会临阵退缩,露出伤心失望的神态来,低声道:“妾身这段时日,看到他二人来往密切,怕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告知皇上,免得您被奸人所害。”
董鄂氏这番话说出来,福临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看了董鄂氏好久,仿若是第一天见到这个女人,半晌后才颤抖着嘴唇道:“你……你出卖朕?”
他这次没再如同以往一般歇斯底里地叫嚷,声音压得很低,尾音都向上扬起,说话走调,足以听得出这事儿对他的打击之大。
要是福临再跟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董鄂氏正好可以露出一副被伤害的模样嘤咛而泣,看能不能惹得博果尔心怜。
可福临竟然是这样一种反应,倒弄得董鄂氏有些心虚了,更反衬得她狼心狗肺、卖夫求荣。
这样的场景对她极为不利,董鄂氏长睫一闪,迟疑了一下,才凄声道:“咱们能保得性命,全赖皇上恩重宽厚,您却不知感恩,妄图倒行逆施,妾身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您一错再错,您跪下来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饶恕您的!
妾身也是为您着想啊!”
福临这次就不仅仅是嘴唇在哆嗦了,他浑身都哆嗦不住——他现在仿若被刺激得把大脑里的肱二头肌全都打通了,也听懂了董鄂氏这番话里的关节。
本来博果尔进来就看到他跟一个太监说话,最多只是怀疑他有问题,可董鄂氏“倒行逆施”
的话一说出来,就是在明指他想要造反!
她这是当着他的面,就在蹿撵着让博果尔起杀心杀了他!
更别说这个贱人还故意摆出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来,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
福临又是气,又是憋屈,恨不能张嘴吐到她脸上去,哆嗦了半天才狠声道:“朕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没有看出你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来!”
你不仅瞎了眼一次,你瞎了眼两次,上辈子还为了这个女人闹着要出家呢。
博果尔在心头冷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看他俩能闹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