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那点小聪明也不堪一提,自己根本就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是世面的孩子。
他觉得凭自己现在胆战心惊的心绪根本做不好任何事情,因此无限自伤。
他哭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摸着怀里的两封信。
印泥还是滚烫的。
是国都上层专用的武都紫泥。
破家数十年,哥哥却还留着这东西,当年的机敏与雄心可想而知。
父亲死的时候,哥哥的岁数应该比自己还小吧?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惶恐地看着父亲离去。
原本他总觉得哥哥的心性太坚刚,不懂得应时而变,因此总是愤世嫉俗的模样,让人看着可笑。
但是现在他突然懂了。
不是哥哥不想变通,是他没有办法变通。
当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时候,他哥哥已经有了一颗男人的心。
他要背负嘲笑,他要背负寄望,他要安顿好妇弱,可是有谁可怜过他么?他被抛进了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有谁帮过他一把么?他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长大。
现在,他承认自己不如哥哥了。
选择逃开,玩世不恭地看着;与选择面对,扛起重担维护家人。
他没有资格看不起哥哥。
高栾哭累了,被喝得醉醺醺的御子柴提到了驴背上:“走吧走吧,一个个都哭丧一样……大得也哭,小得也哭!
你们是喝了多少水!
鸟!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高栾匆匆擦擦脸:“你认得路么?你走得快一点好不好?你这样慢吞吞的我们天亮才能把信送完好不好?”
御子柴嘿嘿笑起来:“鸟!
话真多,十五岁的人怎么像个小老头啊?来,叔叔带你逛逛雍都,买点糖给你吃!”
他一边说一边豪不羞愧地摸着自己胸口捉虱子。
“……滚。”
其时,高长卿一个人驾车到了坐落在天街的“汲香室”
。
但看门面,并不见得富丽堂皇,但是高长卿却知道,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风雅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