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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苦涩起来,自己一直在念念不忘,看她这样子却其实是早就已经放开了。
冲口而出,“阿娇你真狠心,就打算这样永远再不见朕了吗?我们少年夫妻,十几年的情谊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了?”
饶是陈娇屏息凝神的正在认真等着他发话,听了这段忽如起来的质问之后也是眨巴着眼睛消化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陛下说不怪我,其实还是在生我的气?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抛亲弃友远走他乡并不是什么好事。”
“朕没生你的气,朕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过狠心,你不知朕当时有多难过后来又有多揪心。”
陈娇直视着表弟,忽然有些生气,“我不再见陛下就是狠心?那当初陛下一道旨意就将我关进了长门宫又算是什么?被打入冷宫的后妃要怎样才能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
看刘彻张口欲辩解,就抢先拦住了他,“陛下别说当初那事是我自己干的,你其实早就想废我了,你我心知肚明,就算没有巫蛊之罪你迟早也会找出其它借口。”
刘彻有些没话说,“阿娇,你,朕当初那是太过年轻气盛,过两年自然就会好了,你就不……。”
想说你就不能忍忍,可是自觉此话说不出口,只好顿住。
陛下脸上的尴尬苦恼神色很似他们小时候闹别扭时的样子,陈娇心一软,叹口气,“我说话太直率了,陛下你别往心里去,你是天子,想做什么都可以,能这样宽宏大度,我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
刘彻苦笑,“朕不用你感激。”
半晌无语,过一会儿又轻声问道,“要是朕当时答应你呢,你还会离开吗?”
陈娇不明白,“答应我什么?”
“答应你把上林苑中的那些女子都送回去,那里只留你一个。”
这个陈娇实在不好回答,暗道那也不行,咱们之间已经没有情意了,并不是你忽然想对我好我就要感恩戴德的立刻又得爱上你的,就算是你让我再当皇后我也不会愿意,更何况只是偏安一隅的放在上林苑中。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不能直言,只好婉转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陛下天子之尊何须委屈自己,我这个表姐其实是很有些任性的,还是不要放在宫中的好,不然一定又会烦得陛下头疼。”
忽觉衣襟一紧,低头看却是她儿子不耐烦了,正在拉她,奶声奶气的指着刘彻问,“这个是谁啊?”
“他,他是你表舅舅,嗯,乖,叫表舅舅。”
陈娇找了个最能拉上点关系的称谓,能攀亲戚总是没错的,先看看表弟到底什么态度再说。
表弟态度难得的和蔼,刚被顶撞了也没多说什么,冲着表外甥笑一笑,“表舅舅?唉,我们倒真有点亲缘关系呢。”
正色看着陈娇,“阿娇,朕过几日就要回长安,你自己保重,姑姑年纪大了,你方便时还是回去看看她吧。”
陈娇惊喜,“陛下准我回长安了?那可太好了!
母亲还没见过小雅呢。”
说着拍拍儿子的头,“也该带他回去给母亲看看,陛下放心,我一定谨慎不会给外人知道的。”
刘彻点头,“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
“你看过了姑姑之后也要进宫来看看朕才行。”
“嗯,好!”
陈娇觉得这个简单,她也愿意。
抛开这些年的恩怨过往不谈,刘彻其实要算是她一个很亲的亲人,若说没有亲情,那是自欺欺人,回去探望母亲时若是觉得没什么危险那顺便去探望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阿娇抱着儿子庆幸告辞,刘彻看着她苗条的背影渐渐远去,只觉得心中的那把小锉刀变得锋利起来。
阿娇一定忘了,可他还记得很清楚,很久很久之前,在他们两个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曾一起谈论过,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要叫做‘雅’,四诗风雅颂的‘雅’……
这些陈年旧事在阿娇的心中一定是越来越模糊,可是却被刘彻这两年一件一件的想了起来。
诗经小雅有云:‘心乎爱矣,何日忘之!
’他还没忘,因为心里的深爱;她却已经忘了,因为心中的爱意已逝。
他贵为天子对此却无能为力。
何日忘之?何日忘之!
谁知道要到何日呢,恐怕只有无奈坐等自己也能够忘记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