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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里的威压撤离,危机也暂时得以解除。
气氛诡异得落针可闻,童幼蓝扶了施承宣从青砖上起身,施承宣绕过她,走到餐桌边,目光哀戚:“容容,你这是做什么?是故意叫我难受,还是为了用你来挽回我的乌纱?”
我从桌上摸了只酸果啃了一口,酸得鼻子一皱,眼泪险些要下来:“没有啊,我觉着巡按大人长得不错,皮相挺好,身材也匀称,虽然为人刻薄了些。”
隔着一场狼藉盛宴,他倾身一把拽住我紧握的拳,用他的温润大手整个包住,眼里怒火暗烧:“你是在报复我?报复我违背诺言,报复我没有将你珍惜?你可知我一宿没合眼想了多少个办法?我在窗外听见他强迫于你,我都提了刀在手想跟他同归于尽,被小甲他们死死拦住硬抗了回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抬头干巴巴看他一眼,打断道,“你收留了我三年,我是很感激,但也就仅止于此了,你不要想太多。
以身相许这种烂俗的戏码,我们就不要上演了,以后有机缘我再报答于你。”
挣脱开他的手,我往兜里揣了只馒头,转身布鞋踏过一方方青石砖,一步步走出饭堂。
外间阳光当头照耀,投来一片刺目的金光,头晕目眩之际,听得身后动静。
稀里哗啦一片碗碟被拂落的碎裂之声,是粉身碎骨的脆响。
“承宣师兄,你该看清了,这就是个爱慕虚荣弃感情如敝履的野丫头,见有更高权势便攀附。
为这样一个浅薄女人放弃大好前程,你当真甘心?你当真不亏?”
是否有人回应她,以及怎样回应,我便不想知道了。
中午时分的县衙阒寂无声,公务一般在早上处理完,零星几个杂役都在靠墙打瞌睡,如我这般心如死灰的却是没几个。
说来也是,平阳县这种地瘠民贫的乡野,填饱肚子便是天大的事,其次便是炕上生娃,为情所伤的大概实属矫情一列。
我不知自己是否有矫情的资格。
自从三年前跟在施承宣身边,感受他一颦一笑一呼吸,久而久之形成习惯,以为这习惯将伴我终生。
不防只有短暂三年,这场于我而言尚来不及品尝的流淌在平淡里的幸福,就此戛然而止。
通常戏文里遇到这样的情形,大抵是要借助些物什来纪念,或祭奠。
我绕着县衙走了三圈消了消食,便一脸悲壮地摸进了县衙厨房,轻车熟路地从灶膛火灰里刨出了一壶浊酒。
因我常年贪吃偷吃蹭厨房的次数最多,便率先发现了县丞埋在桔梗火灰底下的秘密。
这样苦心经营的藏匿,一定是个好东西。
刨出来后,拿衣角蹭去火灰,拔了葫塞,尽数倒进了嘴里……
辛辣之后,火势燎原,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仿佛被烧着了。
晕头转向趴去水缸捞水,不幸水缸见了底。
扔下葫芦瓢,我机智地想到了县衙后的一眼清泉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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