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邹妙棠在听到谢沉霜这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起来时,谭老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将邹妙棠护在身后,继而义正言辞同谢沉霜道:“谢大人,当年妙棠离开谢家具体详情我并不知晓,但这些年,妙棠觉得愧对于你,她一直在竭力弥补。
她虽没陪在你身边,但你的成长她却未错过半分。”
谢沉霜眼睫轻垂了一下,没说话。
谭老爷继续道:“去岁你遇袭失踪后,妙棠亲自去找你,为此生还了一场大病,足足缠绵于病榻两月有余,最后还是听到你平安的消息之后,她的身体才逐渐好转。
还有为你治眼疾的慧能主持,惠能大师早已不为人看诊多年了,你当他为何会答应为你看眼疾,那是因为你娘她……”
“别说了!”
邹妙棠打断谭老爷的话,颤声道,“别说了。”
“夫人!”
谭老爷却不同意,“我若不说,那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谭老爷话落之后,邹妙棠的脸白的近乎透明了,谭老爷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但已是为时晚矣。
谭夫人眼含热泪看着谭老爷,沙哑问:“你可知,我当年离开谢家时,应允了谢博仁两个什么条件?”
谭老爷:“……”
老爷知道邹妙棠的过去,但并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第一,日后永远不得再来上京,亦永远不得再主动出现在重顾面前。”
“第二,若我出了谢家,那么重顾与我的母子情缘便就此了断,日后重顾的母亲只有大夫人。”
邹妙棠说完之后,谭老爷父子俩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邹妙棠离开谢家时,竟然还应允过这么苛刻的条件。
从谭老爷的角度来看,邹妙棠是他的妻子,他更心疼妻子从前遭遇的种种。
而谭少爷整个人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整懵了。
邹妙棠闭了闭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当年我为了自由,而抛弃刚满七岁的重顾离开了谢家,如今你同他说这些,我听着都觉得的我自己好虚伪。”
“夫人!
不是这样的!”
谭老爷立刻秋手忙脚乱哄着邹妙棠。
谭少爷嗫喏着正要说话时,谢沉霜已先一步开口:“您十月怀胎生了孩儿,此恩孩儿无以为报,唯愿您日后身体康健,顺遂如愿。”
谢沉霜话罢,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冲邹妙棠磕了三个头。
邹妙棠目光哀伤无力看着谢沉霜。
这是她十月怀胎,又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孩子啊!
但他出生时,她舍弃了他一次。
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谢家,所以在谢沉霜出生后,她答应将谢沉霜寄名在戚蓉膝下。
所以她才会在谢沉霜刚开蒙之后,便让谢沉霜在学业上多下功夫,只盼着谢沉霜未来的路可以平安顺遂一些。
而在谢沉霜七岁丧父后,她又舍了他第二次。
就如叶蓁所说,外人看如今的谢沉霜是谢家未来的家主,是风光无限的天子近臣,可谢沉霜是如何在群狼环伺中,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叶蓁不知道,但从未错过谢沉霜成长的邹妙棠又如何不知道呢?
“重顾,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
邹妙棠泪流满面同谢沉霜道歉。
她生了谢沉霜,却从未养过他,更未给过他陪伴,是她对不起他啊!
却不想,谢沉霜摇摇头,他道:“从前孩儿确实怨过您,怨您生了我,却又舍了我两次。
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我才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并非都如上京的女子一样,一辈子循规蹈矩只为丈夫儿子所活,她们也有想要的天地。”
提到叶蓁时,谢沉霜的眼神一瞬间温柔下来,他同邹妙棠道:“您与父亲从前的种种,在我来蜀城前,母亲全都与我说了。
若非我与父亲,您这一生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无名无分,被困在了谢家后宅八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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