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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会抽烟,你见过一个姑娘抽烟么?不是咱们这样的水烟。
我头一回见到,是在一个昏暗的楼道里,她夹着细细的烟管儿,我却觉得,她比你拎着长枪还要威风。
我说这话你别恼,你现在是将军了,觉得你威风的不止我一个,我便把我的赞叹给她了。
她唱歌也十分好听,尤其是洋文,二哥,其实蛮子不吃人,鸟语若是会了,也抑扬顿挫的,十分动听。
很遗憾,我这封信上不能附着声音,否则我可以念一段给你听。
说到这里,你一定想让我把她带回来给你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令我赞不绝口。
但很遗憾,这便是我要给你写信的原因。
她在世界的那一头,我要去找她了。
来不及见你和爹娘一面,因为我十分着急。
我能听见她低声叫我“挽挽”
,能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她好像在发抖,她好像很害怕,她好像……哭了。
你知道吗?她从来都不哭,唯二的两次,都是因为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呢?上天从未善待过她,连追求安稳都要拼尽全力。
我原本想此后好好同她在一处,咱们慢慢过着日子,总能把往日磨难补回来。
但我病了,病得很重,她一定担心极了。
她这么辛苦,从一周前,紧绷的神经便没有歇过一天,我不忍心,我不舍得。
所以我只能与你们说到这里了,二哥,我们恐怕再也见不着了。
替我给爹娘磕个头,愿爹娘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向氏阿夕敬上。”
向挽放下笔,望着一纸信笺,迟迟没有动弹。
其实这封信送不出去了,因为,早在两年多前,她就被葬了。
落灰的屋子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缠绵病榻的闺阁少女,在一个惊雷天下葬,棺木封得死死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在回避了近三年后,她才填补了这一段记忆的空白。
通常的贵女,在十三四便能过定,而丞相家的名门闺秀,若是十七八岁还没有出嫁,那便是另有打算。
父亲大人是主战派,最想笼络的伐西大将军是镇远侯,征战十余年,威风凛凛,蛮子闻风丧胆。
驻守边关近五载,年近四十仍未娶妻。
丞相大人想要结亲,掌上之珠不得悖逆,但她抱膝望着星辰,在四方天里等待从未谋面的“未婚夫”
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