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墨慢慢地捻起那根针,耐心地向临渊解释道:“这是碧血针,我一直用这根针存储生死之气,制作活死人。
一根针不够对妖怪产生影响,不过却能把尸体甚至是活人转化成活死人。
如今,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现在活死人所依赖的那只异兽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新的活死人出现在这世上了,这根针刺下去,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不过倒不会立刻就死,或许以你的气力能撑上数个月也说不定。
当初留下着一根的时候,我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的。”
临渊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著墨抬起头,眼神居然很是纯净地看向临渊:“你说呢,大哥。”
临渊微微怔住,这个跟他流着一样的血的孩子,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叫他大哥。
“你把这根碧血针刺到身体上上,我就告诉你册木在哪里。”
著墨对着临渊这么说着,“大哥是天狐和凡人之子,而碧血针只对凡人有用,那么大哥受影响的几率就是一半对一半。”
他轻轻地发出一声嗤笑,接着说:“因为册木毁了异兽,我已经活不了了。
那大哥的命,就由老天来决定吧。”
临渊并没有犹豫,慢慢地向著墨伸出左手。
一半天狐,一半凡人,一半对一半,一半生一半死。
临渊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就像平时无数次那样,温和地向着著墨,便如同他向着魏陵川或是魏陵苏那样、如同一个平常的大哥那样说道:“说的也是,就让老天来决定好了。”
针刺破皮肤带来的尖锐痛觉传来,临渊低头看着伤口,著墨也凝神看向那里。
有“嘀嗒、嘀嗒”
的水滴声从山洞更深处远远传来,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就仿佛这一刻那惨绿的针尖。
水滴仍旧一滴一滴地滴落,均匀,而不为所动,也不知在这样的沉默之中,究竟滴落了多少滴。
那伤口附近,始终什么都没有。
著墨最后叹了一口气,居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带着一点点失望却又带着一点点轻松向着临渊笑:“上天始终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就算是最后,他也没有帮我。”
临渊没有动,亦没有接话。
著墨脸上紫黑色的花纹愈发浓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杀了我吧,就在这里,剖出我的心脏,来当做钥匙,就可以解开这里对册木的封印。
大哥,我真的很羡慕你,即便被母亲抛下,你的一生仍是被那么多人所惦记、仰慕。
即便是抛弃亲人,也可以这么随性这么洒脱。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最后的最后,老天都站在你那里,我居然也并不会觉得恨你……”
到了这一刻,临渊才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带着温和而奇异的笑容,向着著墨轻声道:“著墨,你错了,到最后,上天是站在你那里的。”
著墨的瞳孔陡然放大,他迅速低下头看到那针孔附近,突然生长出一朵暗紫色的花纹。
他忽而惶恐,忽而茫然,他无数次想过自己杀死临渊的样子,或是狂喜,或是微笑,却从来没想过,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居然如此茫然而惶恐。
他一直想要杀死临渊,然而他心里深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地方确是在仰视着他的兄长,他在知道自己无法杀死临渊的前提下,心安理得地谋划暗杀他。
然而直到最后,他终于要到了临渊的命,他却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忽地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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