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幼卿叫另两人在外等候,自己拨开洞口藤蔓,把里头清理一番。
掏出火柴点燃枯柴,将路上采的野菊花整株架在火堆上熏烤,驱赶蚊虫之类。
待安裕容扶着尚古之进入,洞内已然颇为整洁,地势较高处且有几张破草垫子,两个旧陶罐,似乎曾经有人在此停留。
“这个山洞是我从前无意间发现的。
有一段时间,傅中宵和曹永茂不大信得过在山下驻守的老二,叫我过来监视他动静,我就躲在这里过夜。
离驻地不远,但位置隐蔽。
看样子这几年也没人来过。”
颜幼卿将太过破碎的草垫子扔到火堆旁,解释道。
安裕容把衣裳铺在剩下的草垫子上,安排尚古之躺下。
尚古之不肯服输,瘫软在地上还要挣扎说话:“那位傅司令,咳,年纪不大,也算是个人物,咳!
咳咳!
……可惜没走正道。”
他这副样子实在滑稽,两个后辈均忍不住笑起来。
“先生且歇着罢,咳嗽可是又厉害了。”
安裕容转头道,“玉卿,那草药还有没有,再给先生来一把。”
“咳!
咳咳!
你小子,是想报复我罢?咳……”
颜幼卿皱皱眉:“我现在进城,买点东西,顺便给先生抓点药。”
安裕容想起变暗的天色,问:“来得及么?”
“无妨,关了城门我也能出来。”
“昨日火车停在半道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你千万小心,早点回来。”
安裕容心中虽担忧,也知这一遭非走不可,只多叮嘱几遍。
反倒是颜幼卿,对于另外两人留守山洞十分放心不下,将如何保留火种,驱赶虫兽,炙烤干粮,烧开滚水等诸般事宜,罕见的啰嗦好几遍,最后在尚古之的揶揄笑声中被安裕容推了出去。
“抱歉……咳!
咳!”
尚古之咳嗽一阵,面露苦笑。
药草到底只顶得了一时,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力正迅速流失,身体不适症状越发明显。
安裕容正蹲在洞口等颜幼卿回来,闻言回转身,将破草垫拆开,往火堆余烬里小心添上一把,又将装了热水的裂口陶罐递过去:“先生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万一……我是说万一……不要管我,你们自保无虞……”
安裕容摆摆手:“天无绝人之路。
幼卿曾经屡次绝处求生,我很相信他,请先生也务必相信他。”
挑眉一笑,“况且,先生当日既然随他出了总统府,难道想不到可能会有如今情形么?先生作此抉择,必是心中有无法放下之事,不计生死得失,也必须去做罢。”
尚古之默然。
半晌点点头:“你说得对。”
抱着陶罐喝了几口水,仿佛舒服不少,缓缓躺下。
“乘警几天前就开始查验铁路南北专线乘客,京师被抓的人,状况怕是不太好,否则祁保善的人不致如此笃定。
我这一走,后患无穷。
只希望不要连累海津的朋友才好。”
尚古之话语沉重伤感,却也透出一股久历坎坷的从容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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