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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厉声问青青道:“他哪里去了?”
青青哭着往地下一指,道:“他在这里!”
何红药眼前一黑,伸手抓住青青手腕,险些儿晕倒,嘶哑了嗓子问道:“甚么?”
青青道:“爹爹葬在这里。”
何红药道:“哦……原来……他……他已经死了。”
这时再也支持不住,腾的一声,跌坐在金蛇郎君平昔打坐的那块岩石上,右手抚住了头,心中悲苦之极,数十年蕴积的怨毒一时尽解,旧时的柔情蜜意陡然间又回到了心头,低声道:“你出去吧,我饶了你啦!”
青青见她如此悲苦,不觉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想起爹爹对她不起,袁承志也是这般负心,两人实是同病相怜,忽然扑过去抱住了她,放声痛哭起来。
何红药道:“快出去,绳子再烧一阵,你永远回不上去了。”
青青道:“你呢?”
何红药道:“我在这里陪你爹爹!”
青青道:“我也不上去了。”
何红药陷入沉思,对青青不再理会,忽然伸手在地下如痴如狂般挖了起来。
青青惊道:“你干甚么?”
何红药凄然道:“我想了他二十年,人见不到,见见他的骨头也是好的。”
青青见她神色大变,心中又惊又怕。
何红药一只右掌犹如一把铁锹,不住在泥土中掏挖,挖了好一阵,坑中已露出一堆骨殖,正是袁承志当年所葬的金蛇郎君骸骨。
青青扑在父亲的遗骨上,纵声痛哭。
何红药再挖一阵,倏地在土坑中捧起一个骷髅头来,抱在怀里,又哭又亲,叫道:“夏郎,夏郎,我来瞧你啦!”
一会又低低的唱歌,唱的是摆夷小曲,青青一句不懂。
何红药闹了一阵,把骷髅凑到嘴边狂吻;突然惊呼,只觉面颊上被尖利之物刺了一下。
她把骷髅往外一挪,在火光下细看时,只见骷髅的牙齿中牢牢咬着一根小小金钗。
金钗极短,初时竟没瞧见。
何红药伸手去拔,竟拔不下来,想是金蛇郎君临死时用力咬住,直到肌肉烂完,金钗仍然咬在嘴里。
何红药伸指插到骷髅口中用力扳动,骷髅牙齿脱落,金钗跌在地下。
她捡了起来,拭去尘土,不由得脸色大变,厉声问道:“你妈妈名叫‘温仪’?”
青青点了点头。
何红药悲怒交集,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你临死还是记着那个贱婢,把她的钗子咬在口里!”
望着金钗上刻着的“温仪”
两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突然把钗子放入口里,乱咬乱嚼,只刺得满口都是鲜血。
青青见她如疯似狂,神智已乱,心想两人毕命之期便在眼前,从背囊中取出母亲的骨灰坛,解开坛上缚着的牛皮,倒转坛子,把骨灰缓缓倾入坑中。
何红药呆了一呆,喝道:“你干甚么?”
青青不答,倒完骨灰后,把泥土扒着掩上,心中默默祷祝:“爹娘在天之灵有知,女儿已完成了你们合葬的心愿。”
何红药夺过灰坛一瞧,恍然而悟,叫道:“这是你母亲的骨灰?”
青青缓缓点了点头。
何红药反手一掌,青青身子一缩,没能避开,这一掌正打在她肩头之上,一个踉跄,险些儿跌倒。
何红药狂叫:“不许你们合葬,不许你们合葬!”
用手乱扒,但骨灰已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再也分拆不开。
她妒念如炽,把骸骨从坑中捡了出来,叫道:“我把你烧成灰,烧成灰,撒在华山脚下,教你四散飞扬,四散飞扬!
永远不能跟那贱婢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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