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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之言都藏着眼中,裴照檐顿了顿,颔首:“殿下确实是携着重兵回来了,不过你别误解太多了,他并非是造反,而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朝术强颜欢笑:“我知道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史书总归是胜利者书写的。
不过,我能去看一看吗,就是……去看看殿下他们。”
骄傲的朝总管少有这样恳求人的时候,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裴照檐听他那话的语气就先酥了半截身子。
“当然,想来殿下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去,也还能看看殿下的英武身姿。”
他语气酸溜溜的。
带着心上人去看去看一个男人,这算是什么事啊。
裴照檐扶额,他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这样大度。
但他终究不忍心拒绝朝术的要求,便也就带着人往皇帝的寝宫走。
越近,朝术其实就越踌躇,尤其是看见石板上面飞溅的血液时,他汗毛就先倒竖了。
这些血腥的画面他并不少见,甚至自己手上都不怎么干净。
只是,他真的要这件迫切地去见萧谦行吗,那里头的血在这之后会不会有他的一份力呢?
裴照檐扬起手,原本想要摸朝术脑袋的爪子在见到那顶黑色高帽子时,就转而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朝术稀奇地看了他两眼,向来粗神经的人也会敏锐地发觉他人的情绪么。
他弯起了眸子,道:“好,那就先多谢裴小将军的安慰了。”
……
汉白玉石的地板上,赫然多出了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淋漓的血液淌得满地都是,就刚进贡上来的波斯地毯都被濡湿弄脏,腥臭的气味让人脑袋发昏。
宫人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报团取暖,他们被那些手持锋利刀刃的士兵吓得不敢出声,在那颗人头骨碌碌滚下来坠在地上时,甚至惊恐得发不出尖叫。
堂堂国丈,居然就这样被人斩杀,死前甚至连个话都没说完整。
生前多么高傲,死后就有多么狼狈,甚至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萧谦行,你究竟是凭什么来父皇面前?!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萧子宴发了癫似的大吼,来来回回似乎都只会说这些车轱辘的话。
“你这是抗旨!
抗旨不尊!”
他的嗓子几乎都快吼破了,连自己的亲外祖死在面前都没分出半个眼神,只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萧谦行看。
他当初就应该把这人大卸八块以泄他心头之恨,还不至于让这人活着回来!
国丈他人其实并非萧谦行亲自动手斩杀,而是身边的副将见他对太子出言不逊,在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才出手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皇后娘娘比萧子宴有良心得多,她软倒了身子,美目涟涟,含着泪水喊父亲。
余光瞥见疯癫无心的皇儿,她心中也升起了强烈的悲凉之感。
被众多士兵包围着,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和任人宰割的羔羊又有什么区别,萧谦行绝无放过他们的可能。
她只恨自己当初忙于争权夺利,疏于对萧子宴的管教,致使对方只能依靠她、她的娘家,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也教出了他这般狼心狗肺的无情性子。
皇帝还未彻底死去,留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
当他们认为死去已久的萧谦行重新出现时,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就仿佛是老破的风箱似的,整个人急剧地衰败着。
萧谦行淡漠地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颇觉无趣。
他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觉意兴阑珊。
他现在相信了,自己恐怕生来就有萧家的皇室血脉,生性凉薄,见到瘫废的老皇帝垂垂老矣的可怜模样,他心中也无法生出任何怜悯之情,更不会对他的皇弟有任何慈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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