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燕白有时候会觉得,他就像个永远不会满足的深渊,欲望无穷无尽。
陆野送的那束鸢尾花已经被插进了长颈瓶里,就放在画架旁边,齐燕白伸手拨动了一下湿润的花瓣,心里忽然之间有点后悔。
我刚刚就不该犹豫,齐燕白想,而是应该顺势把陆野留下来——至于留下来之后要做什么,那不重要,反正总归比现在这样隔着墙各自独处要好得多。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就像是蔓延开的病毒一样,顷刻间占据了齐燕白的思绪。
他努力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想给陆野留一个青涩矜持的形象,可惜只坚持了三五分钟,他脑子里正在打架的两个小人就轻而易举地分出了胜负,叫嚣着让他赶紧顺从本心,别再挣扎了。
齐燕白脑海里天人交战,正犹豫着要不要付诸行动,放在画架旁边的手机就突然亮起屏幕,从社交软件里跳出了一条新的视频通话提醒。
齐燕白最开始还以为陆野跟他想到一块去了,结果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就兴致缺缺地拧了下眉,不情不愿地按下了通话键。
Ashley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里,齐燕白把手里的画笔往笔筒里一丢,冷冷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看到是我,很失望?”
Ashley察觉到了他的不耐,于是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伸手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两下,意有所指地笑着问道:“怎么……你不会在等谁的电话吧?”
齐燕白:“……”
齐燕白被她戳中了心事,难得地有些紧张,他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避开了Ashley打量的目光,蹩脚地转移了话题,语气生硬地问道:“你今天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来关心一下我的私人生活?”
“那倒不是。”
Ashley说着耸了耸肩,往后退了退,从画面外摸出一只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杆的女士香烟。
“我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
Ashley说。
她不知道又去哪个国家度假了,此时此刻像是刚睡醒,头发蓬松,妆也没化,身上只裹了一件轻薄柔顺的真丝睡衣,勾勒出她曼妙优美的身材。
齐燕白隔着屏幕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靠在一张满绣的布艺沙发上,整个人眼角眉梢都氤氲着一股餍足的风情,颈侧的吻痕鲜红刺目,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就像一朵糜烂的木槿花。
“……恭喜。”
齐燕白心里有了数,只当她是来炫耀一下“宠爱”
,于是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祝贺”
道:“看来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我不是说这个。”
Ashley说着点上烟,吐出一口纯白的烟圈,在烟雾弥漫地朝着齐燕白眨了眨眼,笑着说:“你还记得你当年交给你父亲的那幅画吗?”
齐燕白当年给过齐哲不少作品,但能被Ashley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就只有最后那一幅。
“记得。”
齐燕白问:“怎么了?”
“前段时间,你父亲开画展,国内的某个副展厅临时缺一幅作品,所以参展人没过问他,就在画廊仓库里找了找,把你那副画拿去凑数了。”
Ashley说:“但之后展出时,那幅画似乎被某个艺术评鉴家看上了,于是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这幅画的售价。”
原来如此,齐燕白想,当时他还奇怪,明明齐哲是那么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怎么会容忍自己不满意的作品出现在展厅里……合着最后是因为这个。
“大约是因为有人问,所以上个星期,你父亲把那幅画收了回来。”
Ashley说:“他在画室看了好几天那幅画,然后忽然打电话给我,问了我你的近况。
齐哲骨子里就没有父子亲情这个概念,想让他想起某个孩子,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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