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窈沉默。
这么多人,这么多诗,怎么偏偏就这样巧,他们二人选的都是对方的诗作。
若非那三诗名确实是她亲手所选,她都要怀疑是否有人暗中作梗。
众人惊讶的氛围中,只见淮序却笑了,看向宋时窈的眼神中几分戏谑。
凭着这么多年的相处,宋时窈几乎能从那道目光中想象出淮序挖苦的口吻,必然如同刚才自己对他那般,向她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宋时窈闭目叹息,唯有沉默以对。
巧合,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巧合。
目睹全场的安乐在一旁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你们这对冤家做得,倒是挺有默契。”
这两个人尽皆知的冤家对头间生如此意料之外的一幕,早已让在场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对此事多加揣测,诗三的评选结果如何却成了无关紧要。
而无人在意的角落,魏然手上的扳指却多了一道明晰的裂痕。
宴罢,安乐拽着宋时窈在公主府中溜达,向她介绍四处景致。
可宋时窈兴致却不怎么高,依旧对刚才宴席上的滑稽一幕耿耿于怀:“你说怎么那么巧,每个人作了三诗,又选了三诗,所有人里面竟就只有我和淮序偏偏全部选中了对方的,太奇怪了。”
“那三诗可是你亲自选的,刚才也确认了原诗确实是表兄的笔迹,总不能是我公主府的人为了促成刚才的局面,还特意模仿表兄笔迹掉包诗作叭。”
宋时窈不死心:“万一呢?”
“谁会那么无聊?”
安乐被她气笑了,“你就是不肯承认你与表兄缘分不浅罢了,还非要赖在我的人头上。”
宋时窈揺:“哪来的缘分,明明就是孽缘颇深。”
二人缓步于长廊,一路听着安乐在耳边念叨着公主府内的各处景致,宋时窈却因宴席上她与淮序偶然的巧合心思百转。
春阳倾斜而入,洒上眼睫,宋时窈想起淮序那时隔空望来的目光,记忆中少年的骄矜与意气被淹没,夹杂着某些未名的情绪,但她却没想明白那道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到底藏了什么。
很陌生,却让她极想探究。
忽而,一截玄色衣袍出现在眼前,正与人狭路相逢,宋时窈顿住脚步,抬眼。
“公主殿下,宋姑娘。”
此番音容样貌,竟是魏然。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可能出现在这场上巳宴才对。
她游移的思绪被拽回,尽管宋时窈知晓如今的自己与魏然早已没有关系,他亦威胁不到自己,但魏然的出现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
磋磨挣扎,撕心裂肺,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虽然那些事情这辈子没生,可前世的苦痛是真,像是陈年旧伤,魏然的出现便是于伤疤之上添道新伤,再覆层盐巴,一而再地迫使她记住那段痛苦的日子。
灭顶的窒息感再次涌上,似乎又置身于寒江深处,宋时窈的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连连后退,照在身上的春阳都变成了彻骨的寒刀,一寸又一寸地剜在心口。
连一旁的安乐都瞧出了异样,拉住她的手,低声关切:“窈窈?窈窈你还好吗?”
被安乐的声音唤起残存的理智,宋时窈稳了稳心神,摇摇头:“我没事。”
可她眼中分明还藏着惊惧与泪意。
魏然不着痕迹地拧眉,转而又松开:“想必是魏某唐突了,倘若惊到宋姑娘实在抱歉。”
宋时窈不愿与他多做交谈,梗着脖颈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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