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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缄闻言和羡之对视了一眼,归于案前,提笔落在案上的另一张纸笺上,几笔勾勒了山鹿营的旗帜模样。
复妥帖折叠,和着羡之的那张昭行印,一同归还予他。
“慎成当年,是他的命数,而陆岐能活下来,是小先生力挽狂澜,陆某分得清楚。
如今是陆某能还的情。”
他顿了顿,“凡山鹿营的将领都知见旗如见帅,如有不从且混淆视听者,论山鹿营的军法,战后,尽诛。”
羡之抬眼看着陆缄,眼里还显露着疑惑,倒是陆缄甚为洒脱道:“扶风的许多事不可道来,你之前所见的并非都是真的,至少史书载不动一个人的一生,道听途说也听不到那个人心下的思绪万千,这话,羡之将来,必要带给我那小孙儿。”
“羡之必将一字不落地传达。”
说完羡之红了眼眶,他听着陆缄的语重心长,那一瞬,好像感受到谢无陵当初在长明殿内请赵祚赐死他时的释然。
那时的长明殿的大殿上,羡之偷偷摸摸地站在殿内的锦屏后,本想等着大殿没人了好来向他的父皇求情,让父皇不要听信那些大臣的谗言,不要治谢无陵的罪。
可当他刚在锦屏后站定,就听见赵祚启了门,羡之当探出脑袋,就见谢无陵后脚跟了进来。
羡之立马缩了回去,他透过锦屏静静看着。
赵祚落座在殿上,依着谢无陵平素的脾性,许是该走到赵祚身侧的,赵祚特意往龙椅一段挪了挪,还将自己桌案上弹劾谢无陵的奏折特意收了起来,随手掷在别处。
但谢无陵却没有上阶,反是在殿上站定,屈膝伏跪。
羡之看着谢无陵跪下来,眼睛顿时睁睖开来,他屏住了呼吸,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赵祚也有这样的预感。
“平之,你这是?”
因着谢无陵平素私下并不跪赵祚,何况今日大殿之上只他二人。
赵祚甚至都习以为常地给他腾位置了,没想到谢无陵突然来了这一出。
“臣有一请,”
谢无陵抬着眼看着赵祚,目光里似纳了秋时月光般,横波缠绵,“请陛下拟旨,”
赵祚闻言看过去,眼里的深邃里也起了波澜,他听到谢无陵一字一顿道:“赐、死、谢、佞。”
而后见谢无陵叩首下去,赵祚惊得站了起来,厉声道:“谢平之,你不许胡言,寡人许你站着说话。”
谢无陵却并未站起来,反是跪直了,复请道:“臣请陛下拟旨……”
“住口。”
赵祚别无他法,只有匆忙制止道。
谢无陵确也如赵祚所言,未再出声,他有些冷然的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赵祚,似逐着东风的早莺,又似近水畔的游鱼,克制里透着几分压抑不下,想撒欢的热切,连表达缠绵都变得小心翼翼。
羡之抬手捏紧了那锦屏木,咬紧了唇,不敢出声。
赵祚却勃然怒来,他受不得的便是谢无陵这般的眼神,明明是有依念的,偏偏又故作决然。
他抬手一拂袖,将那些堆在案上的折子一本本砸了下来,质问着眼前人:“你早算好了是不是?雍国公案,邠州时疫,再到昭行人彘,岐国自刎,陆慎成殒命塞北,这桩桩件件,是你早就算好了的是不是?”
谢无陵大抵是没想到赵祚会如此劈头盖脸地骂来,他想的大概是只要他求,赵祚就会一如往昔应下来。
如今他既然求了,赵祚便可以不用为难,不用面临众臣施压了。
何况岐国之后,他和赵祚便生了罅隙,平素或因着政见难合而吵,或因着如何管教羡之陆岐而吵,一吵便是三四日,如此一来,罅隙在谢无陵这处就成了堑,
如此相较来,日后总不得有不可回转的时候,谢无陵怕会赶上这时候,不如抢了先,先一步离开,也让他的这就青山的心停留在还没被磨旧前,让他这段深情留在尚为荒唐的时候。
“是。”
谢无陵移开了眼,冷声应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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