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便是幸得林中有鸟,叽喳唤来,才将谢陵从水深火热里唤了回来。
谢陵将将缓过来,而青石上躺着的人差点就就着这透过林子的斑驳日光昏昏欲睡了去。
谢陵往屋后拿酒的步子惊醒了他才合上的眼,那时轻时重的步子,听在那人耳里,俨然和病入膏肓之人无异。
他却似习以为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待谢陵拍坛拆了酒上封纸,才坐了起来。
“小陵儿,不遵医嘱,我便是再妙手回春,也于事无补。”
谢陵方才未瞧见在一处累着的酒坛子旁还有旁人,闻声手顿了顿,在祁知生的目光下涩涩地收回来,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仿若之前并未头疼过的模样,佯装一脸轻松地问候道:“祁先生,好巧啊。
您也来了扶风?”
“谢小先生,也巧啊。”
祁知生一眼望尽他眉眼里的倦色,瞥了瞥嘴角,只当是他病气未逐,起身越过酒坛,往他这处走来,“年前还和我说不愿离那昭行地儿,不过两三月,就变了卦,还牵扯了一身老疾,小先生这次鬼门关走得可顺?”
“人算不如天算啊。”
谢陵忙摆了摆手。
他心下知道,定是赵祚请了他来,不然这人多半是不会踏足扶风的。
但无论是赵祚之情还是他祁知生之意,谢陵都拂不得。
谢陵眉目粲然,又出了几分讨好:“不顺不顺,黄泉太冷,还是人间好。”
话说完便移了目光,他和祁知生为友二十余载,闭上眼都能猜得祁知生如今必然满眼火气。
谢陵心下起了一计,将目光瞥向了那坛才被自己开封的酒,道:“可吃酒?”
又舔了舔嘴角,一副心痒痒的表情,这要是赵祚,多半也就允了,偏是这祁知生,是个软硬不吃的玩意儿。
祁知生横了他一眼:“还想吃酒?”
谢陵觍着脸,点点头,便见祁知生拿过那坛酒,当着他面饮了两口,道:“成,我帮你吃了。”
这下倒是谢陵硬气了,横了祁知生一眼,到嘴边的谩骂遇上祁知生的强硬又咽了下去。
祁知生本是来自江湖的游医,脾性不拘着,谢陵在他面前也随了他,多是放肆不拘的。
好时,便是促膝至天明;不好时,相看两厌也是常事。
久而久之,谢陵就习惯了。
但习惯归习惯,这祁知生真惹人烦来,就让谢陵满心只想把他赶回了扬州才好。
尤其是在祁知生沾了两口酒后。
“小陵儿,不是我说,那个赵从山哪里好,”
祁知生伸了手,和谢陵数落起来,说一件事扳开一根手指,“你给羡之做师父,羡之人还行,这就算了;你还把你昭行的画技教给那个叫观之的小王八蛋,那小王八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十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我说,他比宣城可差远了,担不起你昭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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