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之才不信这话,但见她这副态度模样,就知道她不会说。
他脚下步子这便慢慢放了缓,看着向若悠哉地往前走,打个弯儿隐身在一片青葱绿叶之中,便再看不见。
他看着眼前那一处晃动的草枝,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从来也没有这么挂心担忧过一件事情,日日担心日日怕,现在好容易过去了,只觉压在心头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的大石头落了地,总算轻松了。
封言之这便没了心情再帮叶随君炼丹炼药,回草堂收拾了一番,跟他说:“师父,明日我就要成亲了,就不陪你在这里炼药了。
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要准备,不能到了明天再着手,手忙脚乱的,出了乱子不吉利。”
叶随君一脸黑线,心痛自己的炼药大计无法继续。
他伸手摸一摸自己丹炉,含泪泼上尘土把火给灭了。
灭了后仍在嘀咕,“怎么就好了呢?”
五月二十,山里气候再是偏寒,也到了燥热的时节。
漫山遍野的桃花也早落了,原先桃红翠绿的景象,到这会儿只剩深印在眸子里的大片墨绿。
叶随君怕费事儿,把叶明珠和向若的婚事定在同一天。
王瞎子说了使得,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同一天好啊,热闹在同一天,老了回忆起自己人生中最体面喜庆的,也是同一天。
同生同死这谁都定不下,那就同一日成婚吧。
天还没亮起那会儿,东面不过才在山尖上笼起鱼肚白,封大娘就到了门上。
把向若和叶明珠叫起来,并谷里其他两个婆子,打水递巾子,忙得不亦乐乎。
伺候两个大姑娘洗罢了,拿来做好的嫁衣给她们披上,往镜台前一按,自又开始那如蚕丝般的细线开始绞面。
向若嫌疼,一声“哎哟”
过一声地说:“成亲还得受这罪?”
叶明珠却觉得绞过的面光滑细嫩漂亮,是以愣是一声没吭。
封大娘在向若脸上耐心绞着,忽说一句:“到了晚上,还有更受罪的事呢。”
向若听她小声说这么一句,便不再呼疼,目光落在她脸上,也小声说了句:“大娘,你给说说晚上的事。”
叶明珠看她还细问起来,脸颊微红斜着眼睛看她,“这有什么好说的,到晚上不就知道了么?”
向若这便把目光斜斜移去了叶明珠脸上,心里暗暗思忖,不知道叶明珠和封言之是不是私下也独处过。
两个人私下里独处,是不是也做了一些不那么正经的事情。
她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说什么,移正了目光,老老实实地让封大娘继续给她绞面。
都说成亲当日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喜庆体面的一日,向若穿上嫁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才体会到这份心情。
只可惜,她跟叶明珠不一样。
叶明珠是嫁给自己一直属意的人,这一日等了十多年,算是水到渠成。
而她呢,人生大事就是一场荒唐事。
因为是荒唐事,因为没有掺杂内心真正的渴望进去,所以所有的礼节做的都没有太多心动的成分,很是麻木。
只她看着自己和叶明珠做一样的事情,隐约能体会她的心情,才觉得有些感动。
至于她自己出嫁这件事,那完全是没有感觉的。
因为会在洞房里和她相见的那个男人,并不是无父无母的纪肃,这一场婚礼办过也并不算昭告了天下她以后就是他的妻子。
这只是一场戏,戏终人散场,不过就是几日后的事情。
到那时,她是一名江湖小混混,而他萧纪,则还是朝廷的亲王,宁王殿下。